谢琬咬断线头,接过玉雪串上的另一根线在手,说道:“谢荣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沉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付出了这么多,只能令得他更加变本加厉地往上攀,哪里会就此把手上差事撂下,令得太子和季振元失望?这就好比世间的赌徒,越是输得多越是想加倍赢回来。”
玉雪点头,笑道:“兴许正是姑娘说的这个理儿,”
谢琬也笑了笑,又道:“谢葳呢?”
玉雪忙道:“正要说呢。谢葳也因着这事在屋里哭了两日,直到近日才好些。今儿早上知道梳妆的时候谢棋看中了妆奁匣子里的一枝金钗,问她讨要,谢葳劈头把她骂了一顿。
“谢棋便讥讽她说‘有什么了不起?你如今比我还不如,我至少有人要,你如今连嫁不嫁得出去就成问题了!’谢葳气极,便要庞福赶她回清河,谢棋吓怕了,便拉出王氏来扯架。王氏也被谢葳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儿不知怎样了。”
谢琬听完不由顿住,竟不知道谢棋一张嘴如今竟损到这种地步,她这般作死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么?谢葳那样的心机,怎么说拿捏一个谢棋也跟捏死只蚂蚁似的,何况她们俩从前还有仇?
她直觉谢棋要惨,不过这不关她的事,这是人家姐妹俩之间的私事。
内阁补任这件事论起来影响最大的还是谢魏两家这段往事,当然对一般人来说听听也就过了,不过就是官户之家才子佳人之间的一段艳闻,可是对于跟魏谢两家熟识的人来说,那就不同了。
魏家也倒罢了,此次魏彬最后洗清骂名成功入主内阁,事实已然胜过一切雄辩。所以这件事反倒成了许多人给魏彬脸上添金的话题,魏彬虽然恼恨谢荣,可到底再这样借题挥得理不饶人就显得有些过了,因而也只得无可奈何找别的话题避过。
谢荣这边却可谓遭受了空前的低落,虽然说当时为了照顾他的颜面,顾若明拉来的证人并没有说出什么对他特别不好的话来,而且朝议之时在场官员也不多,可是谢葳与魏暹夜间相会被人捉住是事实,被李家退婚也是事实。
谢葳的婚事真正面临着极严峻的考验,这种事若是私下里传传倒也罢了,寻个急欲上位的寒门士子也能嫁得出去。可如今这样闹得满城风雨,但凡与衙门有些关系的官员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事想要顺利进行,简直比登天还难。
倒是也有人给谢荣出主意,“说难倒也不难,南边那么多高门大户,从中寻个条件不错的也就是了。那边距离京师这么远,谁知道大姑娘出过什么事?”
被谢荣一眼瞪了回去。
来人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旁边有与谢荣相熟的便就叹了口气,说道:“谢中允怎么会舍得把大姑娘远嫁出去?而且大姑娘如今这样,谢中允心中也十分内疚,是更加不会让她远离身边的了。往后有关大姑娘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谢荣虽然只是个中允,但是都知道他是辅季振元的爱徒,而且文采又时常受到皇上赞扬,所以其实在中层文官里颇受尊重。何况最近季阁老时常地召他入府叙话,看得出来虽然遭受了这件事的打击,却反而获得了季振元的袒护。
谢葳的婚事,于是再也没有人提及。
退了婚的李固家,这段时间也是愁云惨雾一片。
当初与谢家结亲时,因为三媒六聘都过了一半,所以李家这边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大伙不免借着各种名目上门打探,李夫人烦不胜烦,这几日便就关了门不见客。可是外头的风言风语看模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停,总不能成年累月地不见客吧?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跟谢葳退了婚,等于就是跟谢荣撇清了关系,也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沈阁老手下跑腿。可是终归他们曾经亲近过季振元的门生,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沈皓又怎么还会待见他?
李固这几日回家便对着她抱怨,李夫人心里真是愁死了。
身边的管家娘子林嬷嬷见她终日哀声叹气,于是就忍不住说道:“太太也别急,依我说,只要快些替咱们大少爷另寻门亲事,在与沈阁老亲近的人家里头寻门婚事,那谢家跟咱们就彻底不相干了!”
“说的轻巧!”李夫人哼道,“如今外头传成这样,我们李家也跟着沾了一身灰,谁家会在这个时候顶风把自家闺女嫁过来?能嫁过来也不会是好姑娘!”
林嬷嬷忙道:“太太说的是。不过,奴婢记得您在挑选少奶奶时,除了谢葳不是还有个谢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