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我真的说了。”黄光耀叹了口气,“邱董没有态度,其它领导全部拒绝。”
“哎……”
“然后是第二个承诺。”黄光耀继而说道,“我可以立刻让你成为华商银行蓟京分行的二把手,半年之内晋升分行长,相当于我今天之前的位置。”
“什么?”林强惊道,“我以为……你过去是当分行长的。”
“比这高。”黄光耀摇头笑道,“我说了,我这种人属于这个时代,这半年我们做的出色过头了,华商银行是真正需要我的地方,也是我需要的地方。林强,那个舞台更自由,那里才属于咱们这种人。我明白,你留在这里有一半的原因出出自邱董,但你还不到30岁,邱董则已过古稀之年,时间不多了。”
林强默然不语。
不得不承认,黄光耀的话非常有煽动性。
无论是主手微讯的跨时代项目,还是成为华商银行的分行脑,这对林强来说都是极佳的选择。黄光耀,至少还能干15年以上,且前途无量;而邱之彰,已经在人生的最高点,他很累了,马上就要休息了。
跟着谁更好?这几乎是很明显的事情。
黄光耀并没打算让沉默持续太久,立刻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下面的话不要告诉你的记者女朋友——三天后华商银行64岁的总行长将辞职,我会被推选为总行长候选人,两周内股东大会进行投票,我将胜出。”
“………………”这一下真的将林强震惊到了。
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
现在的黄光耀,也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谁都知道,就是上面的那一个人才是真正难以逾越的,林强虽然想过黄光耀成为邱之彰的继任者,但在联合银行现行的体制内,至少需要再酝酿5年才能达到那一步。
而华商银行,竟然准备直接启用黄光耀为总行长!
从魄力与眼光来看,那真是个好地方。
“我们真正的事业在那里,绝对实事求是立竿见影的地方。”黄光耀略显激动地说道,“那是我们心目中的银行,不是么?在那里我们有5年,10年,15年,20年……而在这里,也许已经是最后一年了。”
惊讶过后。林强不得不感叹黄光耀那略显扭曲的内心。
他真的……非常讨厌某些体制,也许在那三个月里生了一些他不愿提起的事情。天才往往都是极端的,像黄光耀这种业务执行天才,在另一方面也许并不那么宽容。
不过再怎么说,黄光耀也是值得钦佩的,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属于这个时代。
林强默默举杯。
“同意了么?”黄光耀有些害怕地问道。
“这事太难了。我看不准,看不清。”林强根本无法拒绝如此美好的提议,“黄行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知道怎么拒绝……给我一些时间吧……”
“唉……”黄光耀有些失望,但还是举杯与林强相碰,“对的。你该找邱董聊聊,他很理解我的选择,我们已经彼此祝福过了,希望他也能理解你,不要耽误你。”
这话让林强听得满是酸味。
人的一生,真正重大的机遇与转折不过三五次,之前的每一次选择。林强都毫不犹豫,且到现在为止那些选择都是正确的。而这次,林强真的拿捏不定了。
通过钱眼,他看到了黄光耀的未来,黄光耀并未口出狂言,两周后他讲被任命为华商银行党委书记、执行董事、总行长。毫无疑问,他将继续行进在自己的道路上,带领华商银行向业务瓶颈起冲锋。
但林强没法看得更远了。
不过有一点他至少可以肯定。甄甜跟黄光耀走是绝对正确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甄甜是比自己还要幸运的人,她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冒太多的险,却一次次被命运的蛋糕击中,在她自己都还没闹明白的时候,也许将以26岁的年龄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总行长秘书。
次日。黄光耀没再来联合银行,只是由甄甜帮他处理后续流程。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本来已经习惯了黄光耀节奏的人们变得不安。业务上他们也许得以松了口气,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腰包也不可能有先前那样充实了。由于黄光耀走得太突然,总行根本没有时间商讨备用人选,分行长职位暂时由张任与钱渤共同代理。
大多数人更关心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黄光耀已经成为历史,人们则更看重当下。经过了小半年的洗礼,张任与钱渤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他们都是热门人选,却又好像都差了点意思。
张任具有留洋背景,理念与知识具有相对优势,但工作积极性和资历略显不足。
钱渤资历和经验绝对够了,但相比于他的前任黄光耀,在业务上却显得过于平庸,毕竟是行政出身的。
现在的联合银行,已经很难再调来黄光耀这种德才兼备的领导,换句话说,现在的蓟京银行也不需要那种激进的领导者了。黄光耀一手带领蓟京分行度过了最苦难的时期,作为回报,他得以登上蓟京的大舞台,直上青云,这其实对双方来说都是比划算的买卖。
人们的目光在此时瞄向张任,瞄向钱渤,甚至有些瞄向了林强,这三人都是挺过了黑暗时期的干将,虽各有长短,但都有机会。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林强主动相约,去邱之彰家共进晚餐。
邱之彰依然住在老财政部的宿舍中,院子虽旧,但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植物生长得很茂盛,爬山虎的枝干几乎覆盖了楼房的全部表面,如果是夏天的话,一定很好看。
林强顺着老楼道爬到四层,即便是他也有些气喘。邱之彰生活称得上简朴,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十年前的装修,虽然旧却很干净。
圣诞假期结束,邱晓彤已经回到美国,现在的邱之彰与全职保姆住在一起,四十岁出头的阿姨做了一桌子菜,在邱之彰的吩咐下取出老酒。
“少喝啊……”保姆为林强拿了个大杯子,却只给了邱之彰一个比指甲干大不了多少的小杯,“最多二两。”
“呵呵……”邱之彰尴尬笑道,“林强你看,老了就是老了,在银行再风光,回家也要被保姆管着!”
“挺好的。”林强笑道,“我老了也得找一个肯管我的保姆。”
保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码好菜后便自行去厨房就餐,将大厅让给一老一小。
林强与邱之彰许久未见,却依然无甚隔膜,毕竟他们之间的交流太多了,林强在基层担任客户经理的那一年中,二人将能聊的话都聊透了。那时邱之彰没想过要回银行,林强更没想过这个老头儿会是顶头上司,二人开诚布公肝胆相照,这让他们完完全全的相互理解。因此放到现在,他们几乎不用交流,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也就是林强选择邱之彰的原因,与邱之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强永远不知道陈行远在想什么。现在看来,那个抉择歪打正着,如果当年跟着陈行远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强与邱之彰边吃边喝,跟邱老喝酒是小口的品,并非与黄光耀那样大口的闷,林强感觉自己像这位老人一样,节奏慢了下来,不贪朝夕。
酒过半酣,眼看邱之彰就要达到保姆规定的限量了,二人的谈话也终于进入正题。
邱之彰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抬眼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刻意躲开林强的眼神,两个字从他嘴中幽幽飘出——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