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苏姨娘捧着好几个纸包返回来,交给何修原。何修原对着老太太千恩万谢地去了。老太太回头问苏姨娘:“都拿了些什么?”苏姨娘想了想,柔声道:“一包燕窝,一包银耳,一包灵芝。别的也不敢拿,人参鹿茸什么的,大夫没有交代,便怕坏事。”
老太太点头:“很是。”又道:“老四子嗣上也不容易,如今终于又有了动静,也该多关照些。”
苏姨娘听出她这是在解释的意思,以免她误以为她偏心四房,当下道:“很是这么说,四房里要是儿女多些,想来也要比如今更好些。我虽是长房的人,到底幼时有着姐弟之谊,也是愿他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又闭起眼来听戏。
苏姨娘看了看她,也摇起了团扇。
琉璃因为放下了心病,再去梧桐院时便不那般别扭了,如今没有了燕华在,她也总算能放肆呼吸几口,在学堂里与浣华等人交流时,再不像从前那般瞻前顾后。
两日后又是她的生日,老太太早对厨房说了要替她办上一席,单请姑娘们在安禧堂为她庆生。如今府里光剩四位姑娘,加上老太太也就五个。不知是不是觉得琉璃愈受老太太器重之故,淑华如今对琉璃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而因为近来琉璃也不曾招惹余氏,毓华要顾着老太太面子,也并不曾与琉璃为难,故而一桌饭吃得很是欢快。
姑娘们的贺礼无甚新意,但琉璃俱都郑重地收了,浣华的贺礼中仍有一套棉布中衣,浆洗的十分柔软洁白。席散后琉璃服侍着老太太睡下时,老人家竟然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方翡翠来,说道:“去年你过生也没送你什么正经礼物,这玉佩你收下吧,好好收着。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儿,别送人了。”
琉璃连忙跪下地来接住,说道:“老太太如此厚爱,琉璃愧不敢受。”
老太太叹了一气,说道:“你陪我这么些日子,我多少也摸得清楚你了,比起那些人来,你是好的,至少你不愿意看着何府遭殃。他们成日里争这个斗那个,却不想想,自个儿窝里斗,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老话都讲‘攘外必先安内’,将来有一**嫁人为妇,也须明白这个道理,只有家族和睦安宁,同声共气,这个家才能兴旺达。为着眼前利益而争个不休,没有好下场。这东西我给了你,你便收了罢,也省得他们惦记。”
她说完拍了拍她手背,似是含着无限期许。琉璃眼眶酸涩,忍住落泪的冲动,点头道:“孙女都记住了,多谢老太太教诲。”
老太太望着她,片刻后又惋惜叹道:“可惜你也太小了些……”不等琉璃琢磨出她话中之意,她已撑着身子躺了下去,挥手道:“回去歇着罢。”
自打琉璃搬进倚寿园,老太太睡后便改由碧云青裳侍夜。而平时也只有上晌及晚饭后陪侍在侧,比起先前寸步不离,倒是有大半时间交由了丫鬟们。但是老太太所吃所用之物则尽归了琉璃掌管,因而可以说,琉璃还是安禧堂里的管事姑娘。
琉璃替她掖好了被子,紧捏着玉佩退出来,在廊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回房里去。
抿翠怀了身孕,琉璃还以为聂氏会有所行动,哪料得一连几日见她都平常得很,虽然谈不上高兴,但是也不如想象中那般怨恨。琉璃暗自称奇,莫非这大醋坛子当真连这都忍得下来?
也是闲得慌,这日晌午老太太又让人送些吃的去给抿翠,琉璃就自告奋勇前去。到了四房,便见着聂氏坐在院中石凳上懒懒地乘凉,丫鬟们禀报说九姑娘到了,聂氏微一震,便就下意识站起身来。见着琉璃与红梅捧着纸包正在院中,才要唤人看茶,可脸色又立马拉下。
“你们来干什么?”
琉璃笑笑道:“奉老太太之命,前来给翠姨娘送些补品。”
聂氏目光里射出毒箭来:“猫哭老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