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到得荣熙堂,梅氏才起来,有下人们在旁侍候,她也懒得去装这个孝顺,让丫鬟们递了热水帕子,等着她梳洗妥当了,请了安正要走,门口站着的人忽然矮了矮身,琉璃抬头看去,毓华来了。
一进门,这位祈二奶奶便冲琉璃死瞪了一眼,牙关也咬紧着,这倒也罢了,琉璃知道她眼下恨自己恨不能吃了她。可她左脸上那片红肿,看上去却十分有趣了。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这府里头会有谁一大早把祈二奶奶给打了呢?
琉璃见状,忽然就不想走了,索性在门外站了站。
屋里头梅氏见着毓华这模样,也是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毓华咬着唇,还没开口,眼泪已落下来。大约又碍着有下人们在,不愿说出来,所以死抿着唇,哭了会儿,硬是将眼泪又收止了回去。
梅氏一叹气,想是也明白了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对顾嬷嬷道:“传饭罢!”
琉璃当然也看明白了,毓华这一巴掌除了祈允靖,没有第二种可能。她决定不走是因为,这个时候她忽然也想起,何毓华与祈允靖成亲三年,至今仍未有孕,而祈允靖房里侍妾,前阵子似乎怀孕了,这就是说,生不出孩子不是祈允靖的错,那究竟是何毓华自己的问题,还是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祈允靖能够掌括何毓华,那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是存在着矛盾的。
琉璃使了个眼色给月桂,月桂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眼瞅着顾嬷嬷已经传饭过来,琉璃也不再站了,抬脚下了石阶。
回房不久月桂就回来了,她说道:“二爷屋里头不是有个侍妾怀孕了么?前些日子他看中了房里的如意,要把她收了,二奶奶昨儿个就把如意给撵走了,二爷一早看如意不在,就跟二奶奶吵起来,打了她一巴掌。而这个如意就是当初替补红玉那个缺上来的陪嫁,本就是给二爷做通房的。”
琉璃一听,问道:“二爷他们夫妻关系如何?”
月桂撇了撇嘴,说道:“这模样,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铃兰在旁,见了房里无外人,便走过来道:“奶奶想知道,奴婢倒可以告诉。二爷与二奶奶成亲后不久便吵过架,因为这二奶奶当初在宫里头丢过脸的,又因为曾经传她是将军夫人的不二人选,所以二爷素不喜二奶奶。二奶奶不知为何,也一直未曾有孕。要不是夫人替她撑腰,二奶奶的日子哪有面上这般风光?所以二奶奶凡事都顺着夫人,倒是跟二爷之间越疏远了。”
铃兰与扶桑身为祈允灏身边众丫鬟之,原不是个多话的,即使那会子收了琉璃的镯子,也提前把溺死的水云身藏血书的事告诉了她,可也并未表现得太过依附。但是如今见得祈允灏对她越上心,竟是连东西都搬回了正房,可见二人是真正好了,有了主动请求皇后严惩段文蕙那一事,祈允灏的心思她们也约摸知道了,是断不会往屋里头添人的,真正掌握着她们将来的人,还是眼前这位大奶奶,于是权衡之下,自然就起了替这位主母排忧解难的心思。
琉璃看了她半日,点点头,说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这么一说,倒好过我让丫头们四处去打听的了。”使个眼色给月桂,等她退下去,便又指着榻下一张小杌子让铃兰坐了,说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铃兰望着地下,答道:“奴婢家里还有爹娘与两位哥哥。爹娘与大哥大嫂皆在王府庄子里当差,二哥如今在王府前院里养马。”
琉璃点点头,听起来倒是身家清白。不过既然能随在祈允灏身边侍候起居多年,自然也是经过他仔细考虑的了,于是也就不深究了。且想起祈允靖与何毓华之间的官司来。听铃兰这么一说,祈允靖不喜欢何毓华就似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的老婆是自己的大哥挑剩下的,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失过脸面的,就是何毓华长得再漂亮,出身再好,房里头的事总违不了自己的心去。
余氏在何府斗赢了苏眉音,只因有个何苁立需要她,何毓华却不像余氏,她对于祈允靖来说,只是一个被强塞进来的妻子。而且何毓华的性子琉璃是知道的,醋劲大又搞不清楚身份,死不肯低头,于是祈允靖会移情到侍妾与丫鬟们身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知道那如意被送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