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普照着京师的亭台楼阁,皇城上空却仿佛阴霾重重。
薛禄战败的消息,已驿传到朝廷的通政使司;朝廷对这种事当然不会大肆宣扬,从皇宫到千步廊、都笼罩在诡异的沉寂之中。
这两天皇帝朱高炽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只有御医禀奏的一件事,才让他得到了些许慰藉。张辅那十余岁的长女张妙华、新封的贵妃,进宫数月后,刚刚被御医诊断出有喜了!
朱高炽趁机放下手里十分烦恼的军国大事,马上回到了后宫去看望张妙华。
贵妃的宫闱中有许多人,不久前封的张皇后、张太贵妃都在。大伙儿向圣上执礼罢,皇后继续说着一些吉利话,叮嘱张妙华膳食啊、起居啊之类的事,十分关心她。
朱高炽伸出手,当众轻轻摸向张妙华的腹部。张妙华那稚气未脱的脸蛋,顿时羞红一片,她轻声道:“妾身方有喜不久,圣上现在可瞧不出来呢。”
“哈哈……是这么回事!”朱高炽难得地笑出了声。
皇后张氏瞧着朱高煦的模样,抿嘴露出了笑容;而张妙华的姑姑太贵妃,侧目看着皇后、十分留意她的脸色。
朱高炽道:“一定是个皇子!”
皇后听罢,笑吟吟地带着些许责怪:“妹妹还小,圣上这么说,不怕吓着她了,要是个公主您就不喜欢了呀?”朱高炽笑道:“公主也好,不过出嫁的时候要赔许多嫁妆。当初父皇没少给俺那几个姐妹花钱。”
皇后道:“圣上富有四海,过两年国库就缓过来了。”
就在这时,宦官海涛带着皇子朱瞻基、朱瞻垲进来了,两个孩儿一起鞠躬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朱高炽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神色严厉道:“瞻基,你别整天和你弟弟一块儿到处跑,得好好读书写字!”
朱瞻基缩了一下脖子,悻悻低头答道:“是,父皇。”
他的弟弟瞻垲还小,胖乎乎的、十分乖巧地站在那里,不哭也不闹。
本来朱高炽是很喜欢瞻垲的,觉得瞻垲很像他、而且性情温良;但郭嫣牵涉到非常严重的事,现在还关在东宫,渐渐地朱高炽对她的儿子也愈冷淡了。而今瞻垲没了亲|娘照顾,已经交给皇后抚养。
朱高炽问了几句皇子们读书的事,便挥手让他们走了。
这时张太贵妃起身道:“今日不知圣上皇后会驾临贵妃宫中,失礼之处请圣上皇后恕罪。我请告辞了。”她是前朝的皇妃,没有进冷宫住着、已实属罕见;但辈分上属于长辈,若是常常在皇帝皇后跟前出现,确实不太妥当。
朱高炽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太贵妃慢行。来人,送太贵妃回宫。”
皇后张氏也站了起来,知趣地说道:“妾身本想来和妹妹说话,圣上却忽然驾到,妾身明日再来走动罢。”
朱高炽道:“你们说你们的话,俺碍着事儿了?”
张氏露出一副娇嗔的表情,瞪了朱高炽一眼,立刻又露出微笑道:“妾身告退。”
……作为皇帝的结妻,张氏几乎从来不干涉圣上找别的嫔妃、甚至宫女。此事叫宫中很多人都称贤。
先帝驾崩后,圣上找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先是每天换不同的宫女;后来又恢复了原样,一段时间里主要亲近一个女子。不过这些年来,圣上有一点始终没变:难逢难月会和妻子张氏同寝。
郭嫣被关押之后,张妙华作为国公之女,出身高贵、知书达礼;她年龄还小,又白又嫩,立刻得到了圣上的宠爱。最近几个月,圣上有一大半夜晚在贵妃的宫里。
张皇后出来后,坐着车朝南边的坤宁宫去了。
一群人簇拥着御辇刚到交泰殿附近,太监海涛便追了上来。张氏转头看一眼,海涛立刻躬身站在砖地上行礼。但张氏没有说一句话,继续往坤宁宫而去。
张皇后径直进了寝宫,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海涛,你去给我多添些炭。”
“哎!”海涛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赶紧去干活。这时张皇后挥了一下衣袖,叫其他奴婢都出去了。海涛很神奇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竹筒,轻轻吹起了炭火,好像早就料到会干这件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