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谭清听罢,瞪圆了双目,良久才震惊地开口道:“这些歹毒小人,真敢想!”
深秋时节,位于大江南岸的京师还远不到烧炭的时候,厢房里冷嗖嗖的。太监海涛却不动声色地伸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海涛沉声道:“立刻进宫禀奏皇爷!谭指挥,您可得叫你的人,把这王总旗看好了!”
“海公公尽管放心,俺叫北镇抚司的杨勇负责此事,派人昼夜看守着。”谭清郑重地点头道。
二人一起走出厢房。外面院子里几个宦官正等在那里,宦官杨庆立刻上来拜见;海涛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杨庆一眼。这些微妙的动作,谭清都看在眼里了。
那杨庆是海涛的人!谭清没有多嘴,谁养的疯狗、让他自己去处置,谭清也算是给海涛一个面子。何况这时朝廷还没着手处置大事,京师的赵王同党也不止杨庆一人;要是轻举妄动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谭清和海涛一言不,急匆匆地出了锦衣卫衙门,径直往承天门那边走。他们走得很快,后面个子矮的小宦官须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一行人径直进了皇宫午门。
海涛作为皇帝心腹太监、司礼监太监,是被准许在皇宫进出的。而锦衣卫将士通常只能在午门外,得到准许能到里面的奉天门;锦衣卫指挥使一人,则可在后宫乾清门以外的地方走动。
谭清便在乾清门外等着,海涛先进去了。
过了一阵子,乾清门内走出来一个宦官,传谭清入内。谭清在宦官的带引下,进乾清门、过斜廊,来到了他经常去的东暖阁。
东暖里其他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皇帝朱高炽,以及司礼监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二人。
“臣叩见圣上!”谭清上前拜道。
朱高炽出一个声音回应。谭清等了一会儿,便小心走到旁边,侍立在侧。他用余光观察圣上,见圣上的眼圈有点黑、气色是相当不好;但是生了如此严重之事,圣上却并未勃然大怒,这倒出乎谭清的意料之外。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朱高炽开口道,“高燧应该不会在此时谋反。”
谭清和海涛都不敢轻易吭声,事涉亲王、以及谋逆大罪,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朱高炽的眼睛瞧着二人,目光停留在谭清脸上。谭清急忙把腰弯得更低,脸也面向着地板。
这时便听得圣上的声音沉吟道:“此事还得查清楚,不能冤枉了高燧。俺做长兄的,还算清楚三弟高燧的为人;高燧比高煦的心思差不到哪去,按情理说,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父皇母后尚在之时,三弟是有点心思的;他做的那些小动作,俺暗里也知道,不想说穿罢了。可到了眼下,光有心思有啥用?”
谭清谨慎地附和道:“圣上英明,道理确是如此。”
反正圣上先为赵王说话,谭清顺着这么一说,也不会遇到被人弹劾离间皇家骨肉之类的倒霉事。
朱高炽道:“不过高燧若被处心积虑的人蒙蔽,也不一定不会干出点傻事……海涛,你派人去大理寺,把薛岩召来。”
海涛道:“是。”
谭清心头顿时一沉,这等皇室的密事,为啥要召见大理寺的官?
他顿时意识到,郭铭涉银环蛇的密案、沐斌被刺的疑案,他都没查出有真凭实据的结果;但那些事是机密,又没法交给外廷的官员,便拖到了现在……而今赵王的事,圣上忽然要找大理寺的官,是因为圣上已经不相信他谭清的能耐了?
谭清终于没忍住,抱拳道:“圣上明鉴,薛岩与郭铭、汉王都有旧……”
他一说话,太监海涛暂且缓下了脚步。朱高炽看向海涛道:“召进来再说罢。”
海涛拜道:“奴婢遵旨,即刻去办。”
谭清见状,也不再吭声了。
……锦衣卫指挥使谭清,曾参与了朱高炽登基前的大风大浪,属于比较信得过的人。那时朱高炽必须要自己人去掌管锦衣卫,所以选择了谭清。
此人确实是忠于尚可,残|暴有余,但没有半点查案的本事!
朱高炽看了一眼谭清道:“高燧虽是俺自家人,可眼下他是藩王,俺们不能悄悄就定案了,还得要大臣参与。”
谭清一脸恍然,忙抱拳道:“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