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握住姚姬的玉白的柔荑,说道:“我定会好好对你。”
姚姬的眼神又是幽怨、又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两行清泪顿时滑落到脸上,她似乎突然想到了甚么、挂着眼泪破涕为笑:“我会不会变成红颜祸水?”
朱高煦道:“那又如何?”
这时他回忆起了前世,自己想对别人好、别人还不稀罕。此时他却感觉十分良好,甚至有点自我膨|胀了。他不禁大言不惭地说道:“本王以武力真刀真枪打下的江山!如果连自己在意的人都护不住,要这大明江山有甚么爽感?”
……
腊月二十二日,晚上。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天幕简直是纯黑一片。但是人只要适应了这种黑暗,便仍能感觉到了夜色中那微弱的光,大致能辨别近处的事物。
段杨氏的心也一片漆黑,她心中充斥黑暗、已经半辈子了。但仍有一丝光!
隐约的一丝光是回忆。那个儒雅玉树临风的段氏贵族,他潇洒地展开纸扇,脸上带着从容而善良的微笑,好像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温柔而怜爱地看着她。
段杨氏擦了一把眼泪,咬牙心道:我马上就来陪你!
她俯身在一栋房子上房梁上,背上背着一副不及人高的短梯子。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试着房梁承重的地方,慢慢向前爬。
白天的时候,段杨氏已经把汉王中军行辕的周围看了一遍。防卫非常严密!
不仅中军行辕的府邸内外日夜有守卫、四面有岗哨巡逻,而且附近的所有房屋也可能被征用了的。以段杨氏多年的经验,她认为这附近的房子里也有暗哨。
但段杨氏还是细心现了一处有机会的地方,正是她现在靠近的所在!
从这片屋顶爬过去,有一条巷子。巷子两边全是后墙,两头巷口设有岗哨……但仍有疏漏,就是靠近府邸的这些房屋!只要段杨氏从屋顶爬下去、并不被现,到了巷子里就有机会了。
巷子里有两种危险:其一,时不时走过的小队巡逻。其二,暗哨。
但段杨氏早已抱定必死之决意,当然敢铤而走险!夜里那么长,暗哨不可能一直眼睛不眨地盯着,多半时候都可能走神……段杨氏也盯过哨,连她都做不到整夜专注,别说那些军士兵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一点点趴低挪到屋顶边缘的。她找到一处木梁,便拿起一根青色布绳,一头系在上面拉牢。
段杨氏观察了一会儿,沿着青绳爬到了巷子里。
细长的深巷,挂着几盏灯光依稀的灯笼;在潮湿寒冷的冬夜里、一层水雾弥漫其间。悬山顶的古典瓦房、幽幽迷蒙的微光,一切显得非常诡异。
段杨氏的动作变快了,她的心里很紧张、不过全神贯注,手脚又轻又快。在对面的围墙上搭上短梯,她爬到梯子上,伸手便够到了墙头。
她翻上高墙、蹲在墙头,然后拉上短梯,又抓着绳子仔细把短梯往墙里放。
没过一会儿,段杨氏便爬到了围墙里面。
就在这时,忽然黑暗里传来“呼呼”的两声吹气的声音,先是亮起了一小朵火光、接着一只火把便一下子亮了。段杨氏一惊,浑身都僵了!
忽然远处有个妇人尖叫了一声,惊恐地大喊道:“刺客!刺客!有刺客……救命啊!”
段杨氏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往梯子上爬。但这时墙外也传来了叫喊声,外面当值的守军、应该也听见妇人的喊叫了。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完了!
“砰砰砰砰……”密集的一片火铳响起,周围的光线顿时闪亮。
段杨氏感觉到腿上剧痛,她惨叫了一声,人也无法控制地摔到地上。
她挣扎着翻过身来,看见一排火把已经亮起了,一排军士蹲在地上,刚刚对着她的下半|身放完火铳,此时铳口还在冒烟。
一个年轻军汉上前几步,说道:“你还记得俺吗?”
段杨氏绝望地靠坐在墙角,看了后生一眼,轻轻点点头,无力地说道:“你叫陈伍。”
后生冷冷地赞道:“好记性!本将是汉王守御府北司的小旗长,那天在驿道上、俺就觉得你有点蹊跷;不过正好有事,俺便没多理会。不料今日白天,俺竟然又看见你在附近转悠!你不是说要去广西找人吗?”
段杨氏完全不解释,说道:“要杀便杀!”
后生有点得意洋洋地说道:“今晚你刚出门,俺就知道了!想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