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等不及大军抵达衡州对岸了,现在就动手。”张辅沉声对柳升说道。
柳升手里捧着圣旨,大明皇帝亲笔书写、加盖宝玺的圣旨!上面竟然沾着血迹。他的手在轻轻而快速地抖着!柳升也是从“靖难之役”过来,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武将;但这件事一样让他心惊胆战。
果然,真正可怕的事,不一定非是沙场上尸横遍野的场面。
不过柳升只怔了一小会儿,便咬牙点头道:“干!”
张辅红着眼睛,眼睛瞪得溜圆。他盯着柳升,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意:“柳将军,痛快人!”
张辅郑重其事地慢慢点了一下头,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一间破瓦房,说道:“击鼓!传令,军情有变;陆师千户以上大将,水师各船长官将领、随军文官宦官,都到中军商议战术!”
亲兵武将抱拳道:“得令!”
张辅与柳升二人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大将必须的才能,便是无论战场上如何风云变幻、诡异无常,都得临机决断!
眼下形势便非常紧迫、一点迂回斡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简直不是死就是活。
昨夜天黑,张辅也不知道金忠等人马的具体数目;那些人都骑着马、事突然场面混乱,亦无法确定究竟有没有跑掉的人……或是金忠如果提前察觉到危险,早就派了人回去报消息也不一定!
张辅和柳升一点时间也不耽搁,先下传了军令、然后再部署中军军营。
水陆大军的各部武将、文官宦官,人数有好几百人之众!张辅的中军行辕在一个村子里,昨夜临时征用的“中军大堂”房屋,根本容纳不了几百人。所以等一会儿、文武官员只能站在村子里议事。
张辅立刻找来了千户师佑,密令道:“召集弟兄们,准备好兵器。你回到这村子里来,看我的手势,我这样在前面横着一挥……”他做了个动作,“你便悄悄出去,带着弟兄们到村口来;若中军的亲兵侍卫询问,你便拿我的军令给他看!”
千户师佑正色点了点头。
张辅又道:“我怀里有一只铁碗儿,一会摔碗在石头上为号!你得了号令,立刻率军冲进村子,所有不服的、反抗的,一律……”他接着又用手掌一挥。
师佑抱拳拜道:“末将得令!”
张辅轻轻挥了一下手。
师佑一拜,退了几步,然后快步走了。
张辅又找柳升商议了一番细则,一边安排诸事,一边等着文武官员前来。
先到村子里的是陆师各部的大将,他们的军营都在中军附近。接着水师诸将,文官宦官也陆续来了。
中军“大堂”外的土夯坝子边上,放着几块门板;众将见状,都按照规矩,解下佩刀依次放在门板上。因为武将太多,一些人的兵器放不下、只好靠在墙上竖放着。
村子内外没有甚么异常,大伙儿到来后、便议论纷纷有点嘈杂。有的人还在问,“有何军情?”“叛军在渡江吗?”
张辅既然能把军队带到这个地方来,行军也有好几天了;众文武便几乎没人质疑他的军令。中军也是临时才部署了“大事”,一时间即便有甚么疏漏、也还没有暴|露出来。
此时张辅正在一道檐台上慢慢踱着步子,没有回应部将们的话。柳升则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偶尔看张辅一眼。
“大帅,所有下令召集的人,都到齐了。”亲兵武将抱拳道。
“好。”张辅点了点头,环视泥地上站着的一大群人。
人们也纷纷站好了位置,文、武、宦官分开,排成了队列。
张辅咳了一下,大声道:“今日并无军情!本将召集诸位,是想与大伙儿商量一件事……”
人群里马上又说起话来,一些人在交头接耳。
张辅不动声色地转头示意,柳升便站过来说道:“先听大帅说事!”
陆师各部的武将,多是柳升军的残军将领,在湖广驻扎、行军、作战也与柳升熟悉了,他们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吵闹声小了很多。
张辅说道:“本将也实属无奈啊。苦思此时之局面,本将想了一个应对之策……若愿意追随本将的人,我张辅必不亏待!若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周围渐渐地完全静下来了,大多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严重。
这时张辅抬起了右手,从左到右横扫挥了一下,他一边做手势一边说道:“人各有志,咱们相处日久,我也惦记着弟兄们的情分!愿意跟我与柳将军一起干的,这事的责任在咱们二人、尔等都不用担忧后果……”
张辅说到这里,又停下来了。
终于有一个性子急的武将嚷嚷道:“大帅,究竟干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