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的那番话,更让朱高煦认定,大多数官员应该没甚么问题。眼下有隐忧的,主要是藩王!
他接着想到了新城侯张辅,很快又认为张辅这种勋贵大将,反而没甚么问题;倒是一些不起眼的人物,容易被人忽视,比如皇后的姐姐郭嫣。
当初皇后请旨接郭嫣到皇宫居住,朱高煦顺手就给了薇儿个面子。他也没想到,而今会出这种事,也没打算把二侄子瞻垲也除掉!
事到如今,反倒有点棘手了!或许可以先找两个人暗中观察着,缓一缓再妥善处理。
……
中都失火之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时,消息才渐渐在宫中的人们之间传开。
皇后之前已知情,但怕姐姐伤心过度,没有马上告知;等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皇后说怕瞒不住,这才亲口告诉了郭嫣。
“哐当!”郭嫣的手一抖,把几案上的茶杯碰翻了!她的脸色顿时煞白,怔怔地脱口道,“为甚么?”
皇后好言劝道:“眼下案情已有进展,乃建文朝太监吴忠、以及建文党|羽勾结所为,吴忠的尸被现于废太子住处。事已至此,姐姐节哀……”皇后说到这里,声音愈来愈小,眼睛里满是同情难过。
郭嫣整个人都僵了,舌头也仿佛打结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顿时大哭起来,简直伤心欲绝。她不仅伤心瞻垲,一时间多年来受的委屈和苦难、都从无尽的泪水里流淌了出来!
她哭了好一阵,皇后只能不断宽慰,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
等哭得有点累了,郭嫣猛然想起了“张皇后”的话:你不为自己作想,为瞻垲想过吗?
这句“张皇后”的话,说了两次,每次的意思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说,乃是洪熙朝时郭嫣与张氏相争,张氏之言有威胁的意味;第二次是伐罪军已经进城了,郭嫣见张氏那么悲惨、便冷笑了一声,张氏又回敬那句话是提醒的意思……高炽也加了一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当时郭嫣没想那么多,或许下意识觉得瞻垲才几岁大、又是庶子,不是太过担心。
郭嫣想到这里,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喃喃道:“我做错了甚么?”
皇后好言道:“姐姐别多虑,这件悲伤不幸之事并不是姐姐的错。那个吴忠是当年建文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不少人都知道的;同谋也是建文余孽!圣上已派朝中几个衙门的堂官去查案,必能查得水落石出,严惩凶手!”
郭嫣哭累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怔。她刚才哭泣时、想起多年的悲哀经历,渐渐开始质疑自己:难道真是我心智不如别人?
皇后的声音又道:“事次日,圣上收到八百里急报;当晚圣上便召集群臣公示此事,并提及天地祖宗,此事与宫中无关,我也觉得圣上绝非那等人!这都是以前的宿仇。”
郭嫣倒是醒悟了过来,她现在的处境,与高炽另外两个妻妾、有何不同?她能幸免,不过依靠了妹妹是当今皇后!
而妹妹身居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必定是与皇帝高煦一个鼻孔出气的。自己要是得罪了皇帝皇后,下场如何?
她寻思着现在还可能依靠的人,父亲已经得到圣恩、世袭了武定侯爵,徐氏又不是她的亲娘……郭嫣此刻已然觉得无依无靠!
“此事必然与圣上无关。毕竟都是亲兄弟,总会有些情分,不至于如此。”郭嫣哽咽道。
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姐姐明白了其中干系缘由,善莫大焉。”
郭嫣道:“皇后,我想瞻垲了,可否一个人静一会儿。”
皇后起身道:“过两天我再来看姐姐,你要保重身子。”
郭嫣含泪点了点头。
等皇后等陆续离开了,郭嫣便走进卧房,在里面呆了很久。
吴忠是谁……按照皇后的说法,他曾是建文身边的心腹太监;事情真的是他做的?
这些事倒是可以慢慢查问清楚。毕竟建文心腹太监,确实不止一个人知道;是不是吴忠做的,既然皇帝当天就公示了密报,父亲郭铭应该也知情。
稍微冷静一点了,郭嫣倒觉得、此事若是高煦为了“斩草除根”确实是有点蹊跷,一个几岁大的废太子庶子有甚么威胁?
郭嫣猛然想起了一个她从不重视的人:马恩慧!
顿时马恩慧的事,陆续浮现在郭嫣脑海里。马恩慧的次子文圭被杀,怀恨在心;而马恩慧曾是建文皇后,能掌控建文心腹太监吴忠这等人,也极有可能!
郭嫣一会儿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伤心害怕、觉得孤立无助,正是脆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