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国西部一座山上的庄园,黎利正坐在舒适屋子中,举着酒杯与部下们庆祝。房间里弥漫着酒肉香味,同时笼罩着安南话的贺词。
桌席上坐着黎利麾下的文武,有阮荐、阮景异等。谋臣阮荐的家眷也在场,有他的弟弟阮齐,以及妹妹阮兰芳。
阮兰芳是个气质优雅、长相貌美的小娘,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有一头又黑又长的头,以及洁白的肌肤;安南汉子都喜欢这样的女人。长需要耐心地打理,性格通常温柔;肤白乃因不用风吹日晒劳作,家境必定殷实。
阮景异时不时看一眼美女,但并未失礼地盯着不放。他会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看庄园对面的山脉、以及更近的山谷中的一片稻田;在收回目光时,便以不经意的眼神瞧阮兰芳一眼。
这时已经有人好奇地打开了木箱子,察看大伙儿抢到的东西。每个木箱子里都放着干草,干草里面又铺着棉花,里面放着绿色的玉、红色的宝石,还有一些铁罐。
阮荐的弟弟拔开了一只铁罐的塞子,从里面抓出一把黑色的细沙粉末,瞧了一会儿,又放到鼻子前闻。
“别洒了。”阮荐提醒道。
他的弟弟阮齐闻声侧目,问道:“这是啥东西?”
阮荐道:“‘矿银’,里面有银、铜,可能还有金子,以及别的东西。需要精炼,可咱们无法炼制。”
坐在上位观察着一切的黎利,便笑道:“阮卿好见识。”
而阮景异则完全无视别的东西,正拿着一只翡翠手镯在那里把玩欣赏,他非常仔细地对着窗户、照了一下,然后才放回箱子里。接着他再次转头瞧了一眼。
黎利的声音忽然道:“阮将军,喜欢那玩意?”
“回平定王话,末将没见过,感到有点稀奇。”阮景异忙答道。
博闻广记的阮荐又道:“翡翠,只有云南的土司地盘上出产。红宝石是缅甸国的,或许已被云南的船寇占了矿,他们最爱抢别人的东西。”
黎利道:“阮将军瞧中那只,赏你了,拿走吧。”
阮景异愣了一下,忙道:“臣一介武夫,拿饰无用。”
黎利却笑道:“有用的。”
阮景异忙拜道:“臣谢平定王恩赏。”他说罢转头又看了一眼阮兰芳,然后立刻把目光挪开了。
“哈哈哈……”黎利忽然大笑了一声,“不爱美人的汉子,岂能叫大丈夫?”
阮景异道:“平定王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黎利冷笑道:“本王更想要陈太后,她不只是长得倾国倾城。最让人朝思暮想的是她那股劲,冷清、高傲,而当她带着委屈与讨好,脱下裙子时的模样,一定非常有趣……正如她委身于船寇皇帝时那样。”
众人纷纷附和黎利,认为黎利终有一天定能如愿。
不过眼下在场的、只有一个美人,便是阮荐的妹妹阮兰芳。兰芳似乎已经察觉了甚么,朝阮景异这边看了过来。正好阮景异也在瞧她,顿时现了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让阮景异似曾相识的目光。嫌弃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惧怕,宛若看见了一条蛇正在一堆牛粪里徜徉。阮景异却露出了讨好的微笑,轻轻向阮兰芳点头致意。
阮兰芳立刻挪了一下位置,伸手拽住了她的长兄阮荐。一朵只有十余岁的美丽鲜花,对长得又黑又瘦的、已经年近三十岁的、话不多有点阴沉的阮景异,感到有些抵触,实在是情有可原。
就在这时,阮兰芳的二哥阮齐说道:“英雄不可貌相,阮将军曾是重光帝的少保,统领大军与船寇作战,叱咤风云,叫人敬佩。”
“败军之将罢了。”阮景异叹息道。
黎利开口道:“阮将军只不过是跟错了人。重光帝身死国灭,注定之事,他既不懂打仗,也不懂用人。”
阮景异忙拱手道,“平定王知遇之恩,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黎利端起酒杯道,“诸位尽兴。”
众人纷纷举杯道:“愿平定王早日光复大越,恩泽万民。”
阮景异与大伙儿一起称颂,然后饮酒。他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那只铁罐、被阮齐打开查验的黑细沙。那些东西没法直接使用,翡翠、红宝石也很难到各处村镇换取军中所需的东西;平定王的军队,需要的是黄金、白银、或铜钱。
而阮景异家在清化的时候,曾经与岘港(或名新洲港)的商人做过生意,阮景异在那边认识一些人。只要把矿银等财物送到岘港,必定可以换取现钱,岘港是几乎海商都知道的有名港口,商旅往来非常多。
阮景异想了想,并未开口主动请缨。他觉得阮荐这个谋士、应该了解这些,或许会向平定王举荐。
席间,阮兰芳与她长兄说了句甚么话,便起身离席了,可能是要去如厕。过了一会儿,阮景异也起身向上位一拜,便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