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公式,设定水的密度为单位计量;便是‘每立方尺’体积的水,重量是一斤。每立方尺水的容积为一升。
以前的尺寸差别很多,营造、量地、裁衣的尺寸都不一样,各地也有差别。不过守御司南署铁厂,已经在尺寸上进行了统一,以后咱们都用铁厂的尺寸,以十进制的寸、尺、丈为准。
原先的称量便更复杂了,而且是十六进制,同样是各地都有差别。斤、两、钱、分的重量,应改为十进制,能够在工坊体系的计量内更加精准统一。”
就在这时,李楼先敲门进来了。她上前叩拜行礼,朱高煦便做了个扶的动作,叫她免礼。只见李楼先果然比在云南时、衰老了一些,她脸上有脂粉浓妆,但脖颈上的肌肤确实失去了光泽、细纹很明显。朱高煦觉得李楼先也是个可怜人,幸好沈徐氏待她还算有人情味,并未抛弃她。
沈徐氏收了稿纸,说道:“圣上要妾身怎么做,妾身自当遵照。”
李楼先见二人还在说话,便知趣地坐到了旁边,动手沏茶。
沈徐氏又道:“妾身与两家宗亲议事时,也说起了圣上、有别于以往的皇帝,大伙儿都不太相信呢,皇帝怎么会扶持商人?”
朱高煦灵光一闪,说道:“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从前有个皇帝,如厕后用锦缎来擦……”
沈徐氏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笑意。而正在动手的李楼先脸上抹了太多脂粉、看不到脸色,她却也忍不住悄悄瞧了朱高煦一眼。
朱高煦没管她们,接着说道:“后来皇帝觉得应该简朴节约,下旨取消了此项用度。岂料,反而引起了许多人不满。织锦的女工说、她们没有了工钱,种桑养蚕的农户说、蚕茧积压了很多,一年白忙活了。”
沈徐氏的目光流转,接着眼帘微微垂下,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恕妾身直言。如果继续做锦缎拿来……也没有人得到好处呀。织女、农户得到的钱,都是县官从别处收来的税赋,还要被截留一部分。假如百姓原先有十文可以买东西;十文钱没有了,侄女和农户却只能花销五文钱。如此一来,县
里做买卖的商人,东西更不好售卖,商税也交得少了。”
朱高煦点头道:“有道理,夫人好见识。”
沈徐氏微笑道:“圣上也挺会讲故事,难怪还能与宁王一道,为淑妃写戏本呢。”
“过奖过奖。”朱高煦笑道。他接着不动声色道,“那咱们改一改故事。如厕爱用锦缎的皇帝,是别国的皇帝;而那个国家,却无法自己制作锦缎,要从咱们国家购买。”
沈徐氏道:“如此对我们便是好事了。”
朱高煦点头道:“要是这十文钱又是咱们铸币厂铸造,那么别国为了买这匹锦缎,需要出售粮食或者别的东西、换取到十文钱。钱币出厂之后,便在各处走了一遭;结果是我朝市面上多了外藩的一批货物,同时十文钱流到农户、织女、县衙中,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
沈徐氏轻声道:“圣上所言极是。”
朱高煦接着说道:“如果没有贸易,织女、农户生产的锦缎无用,得不到好处,以后他们还会去干活吗?
历朝历代的君臣,重农抑商,有另外一套想法。咱们先不管别的原因,只从治国上想,那些人是为了保护种粮的人口数量、提高粮食产量,反过去再促进人口增长;而商人贸易本身不生产粮食与用度,所以无用。但是这套想法有漏洞,上位者忽略了百姓劳作的积极性。”
他顿了顿又道:“据说夏商周时期,大量庶民是奴隶,君臣们强制奴隶劳作,能简单地把剩余的粮食财货全部拿走。
结果到了战国时期,有的诸侯让奴隶变成庶民,庶民收获的粮食、除了粮税之外可以保留;庶民种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如此诸侯们现,自家反而得到了更多的粮食财货,乃因庶民更愿意生产粮食了。”
沈徐氏听得津津有味,她可能觉得很新鲜。
朱高煦见状,接着说道:“而工商贸易兴盛之后,便更厉害了,不仅可以刺激国内生产,还找到了从别国获取实利的方法。否则侵|占别国几乎没有意义,永乐年间朝廷进占安南国,结果是常年亏损;也看不到获利的可能,朝野、国内外怨声载道。因为在安南国建立郡县制度、直接征收粮赋的法子,设官府驻军的成本太高,反抗太多了。
而我国先占据贸易上风,便能让官民付出更少的劳作时间,得到更多的财货,这才是从根本上、改变百姓艰辛困苦的法子。而甚么抄没官僚商贾富户、分给穷人的办法,都是饮鸩止渴,只会打击积极性、抑制后续生产,大伙儿一起陷入更艰难的局面。”
沈徐氏听罢,柔声道:“不管圣上的法子是否有效,可您的想法确实与那些食肉者不一样。人们都顾着怎么捂紧自己的好处、稳住自家的地位,谁又真正关心庶民的艰难?”
“人之常情罢了。”朱高煦道,“那你相信我吗?”
沈徐氏的脸微微一红,轻轻点头不语。朱高煦摩挲着自己额头,顿时有些困惑,然后才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