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下午,时间应该还比较早,不过冬季日短,阴云的天空已渐渐黯淡。积雪依旧堆积在屋顶上、路边,以及所有角落,朱高煦觉得开春之前,辽东的积雪恐怕一直不会化开。
他来到沐蓁的住处时,现陈仙真也在这里。
见礼后,沐蓁才说道:“陈娘子真是客气得很,昨日我赠了一件大衣,她便做了安南升龙城的吃食‘油磁’回赠,还亲自送了过来。”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
“妾身今日穿上了,就是这身。”陈仙真立刻搭话道。沐蓁的话音还没落,陈仙真便似乎抢着在朱高煦跟前说话。
朱高煦转头打量陈仙真,说道:“不错,衣裳很漂亮。”
陈仙真觉他的目光,抬头与朱高煦对视了片刻,她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娇|羞,但也许只是朱高煦的错觉。陈仙真又道:“只要是皇贵妃送的东西,哪里还能差了?”
沐蓁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可不讲究皮毛料子,见识也少,原先在云南何须穿这种衣裳?不过这件大衣是新的,从没穿过。”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朱高煦主要是听。
沐蓁的声音又道:“陈娘子做的油磁趁着新鲜品尝最好,圣上也尝尝罢。”
朱高煦笑道:“那我沾皇贵妃的光了。”
于是沐蓁便请朱高煦在靠窗的炕上入座。那炕上铺了一条毯子,上面放蒲团和几案;到了晚上收了东西、铺上被褥,值夜的宫女还能在这里小睡。
陈仙真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与沐蓁一道上炕入座。炕上是最暖和的地方,陈仙真如果穿着毛皮大衣坐上面,显然不会好受。她们俩都跪坐在蒲团上,唯有朱高煦盘腿坐着。跪坐的姿势是祖上传下来的仪态,然而现在有椅子凳子,朱高煦很少跪坐,这姿势让他觉得、脚踝与腿都非常不舒服。
不一会儿,宫女们便端上了三碟食物,以及干果茶水。只见那所谓“油磁”,有点像肠粉,皮薄馅多,外面淋了酱汁。东西已被切开,显然有人先尝试过了。
“来,尝尝。”朱高煦提起筷子就开始吃。味道还不错,不过他还是更喜欢海鲜。
沐蓁的声音道:“高寺卿随驾北巡,却在山东逗留已有数月,圣上派他做甚么去了?”
朱高煦看了一眼陈仙真,又瞧着沐蓁回应道:“有关白莲教的事。”
“高寺卿办妥了么?”沐蓁问道。
朱高煦摇头道:“不能那么简单。山东布政使储埏是胆小怕事之人,但他在山东做了多年官,必定了解实情,情知白莲教在百姓当中已有根基,储埏生怕激起民变,才会采用绥靖之策。咱们当然可以径直严查白莲教,可这样做、很容易让官府在民间的舆情不利,变得站在了百姓对立面,不利于民心。”
沐蓁柔声道:“我知道圣上一定有良策,最喜听圣上如何实现抱负,治理天下了。”
她这么一说,不经意地激起了朱高煦的兴致,他便多说了几句:“以前‘靖难之役’时,山东济南等地反抗激烈、极其难攻,靖难军折损惨重。燕王三护卫之一的张玉,便折损在山东,身中箭矢数百,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加上当初燕王府完全处于逆势,军事上压力极大,中军对将士的管束便很放松。军中纵容劫掠之事,我也曾亲眼目睹。
山东布政使司遭兵祸之灾,又有永乐初迁都、疏通运河征调壮丁的徭役之苦,百姓怨声载道。白莲教趁势展,在多地活动。
因此朝廷的方略,不仅要打|击白莲教,还得争取民心,方为长久稳固之计。咱们得先占据舆情正面,再实际上减轻负担、赈济灾民,两者同等重要。高贤宁奉旨在办这事儿。”
沐蓁道:“圣上运筹帷幄,臣妾只等圣上大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