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父皇有眼无珠,不择手段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也就没理由可指责的了。
放下水杯,人前人后截然两面的大遥五皇子一抹冷笑无声:“瑾琰,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手头动作稍滞,少顷,苏瑾琰淡淡答道。
“是吗?我倒是有句话想要说与你听呢。”两只长颈瓷瓶放在案上,手指一推,骨碌碌滚落掉地。
遥阖殿里瓶瓶罐罐多的数不过来,几乎是随处可见,然而这两只瓷瓶却让苏瑾琰脸色一暗,窄袖之下拳头紧握——这两只颜色特别的瓷瓶,应该在白绮歌手里才对。
“我记得曾经对你提起,这里面装的解药可解除你所中之外数种剧毒,宝贵得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此次出宫我要带着它们?”
苏瑾琰没有回答,薄唇紧抿,指节因过于用力攥成吓人的青白色。
看他这幅表情,易宸暄十分享受,笑意更深了一层:“身下承欢十多年,你还是不了解我啊,瑾琰。你以为背着我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么?的确,外人并不知道我擅于用毒,但是假如七弟与白绮歌离奇死于军中,怀疑目光还是会集中到我身上,毕竟你我出现在这里是件令人不解的事,我怎会自招嫌疑?”
温热指尖拂过柔软发端,易宸暄弯曲手指猛地一扯,苏瑾琰吃痛弯腰,而后腹部遭到重重一击,剧烈咳着跪倒地上,毫无反抗之力。易宸璟看着他冷笑,语气狠毒近乎狰狞:“易宸璟和白绮歌加在一起都斗不过我,凭你那点歪心思还想自取其辱吗?不妨告诉你,你偷走的那两瓶药并非解药,而是另一种药效极慢却足以致人死地的毒,不仅那两瓶,他们的灯油中、饮食里我都下了药,无色无味又要借助一定条件才能发作,明天我返回帝都后再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可惜我是看不到他们惨死了,唯有这点最感遗憾。”
苏瑾琰最了解易宸暄于毒物之上的造诣,他完全相信易宸暄说的话以及可能发生的后果,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明天他必须随易宸暄离开,而后日,大遥与霍洛河汗国即将正式开战,一切,再无挽回余地。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背叛,原来只是他人笑柄,易宸暄那双眼毒辣到足以看穿一切了吗?若是如此,那个人……
痛苦地跪在地上不断抽搐,有着无与伦比姿色的五皇子男宠奄奄一息,除了易宸暄外没人知道,这个武艺高强可冷酷杀伐的绝色男子比谁都脆弱、不堪一击,只消一颗药丸,苏瑾琰就必须如同狗一样摇尾乞怜,在易宸暄的折磨凌·辱下苟延残喘。
毒,多美的东西,毁灭敌人成全自己,远胜铜皮铁骨、盖世神功。
“你就在这里熬上一夜吧,我不会给你机会去通风报信弥补失误,易宸璟要死,白绮歌也要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听说心爱女人香消玉殒的悲痛消息。”
心爱的女人?呵,都以为他仰慕那个丑陋又自以为是的女人吗?
耳畔声音越来越远,飘渺如云,体内剧毒发作令苏瑾琰紧紧蜷缩,头脑混沌仿若置身另一个世界。
竭尽全力还是帮不到那个人,甚至不如白绮歌能为那人做得多,他只能默默注视,悄悄仰望,一次次为那人违逆使命忍受极大痛苦,哪怕被憎恨也要为他扫清霸业道路上各种阻碍,期盼能有一日看他皇袍加身,君临天下。
为那人,宁弃尊严,不惜性命。
他唯一认可的王者,易宸璟。
帐外喧嚣吵闹,帐内温黁暗香,距离暗藏阴谋的五皇子营帐不远处,主将营帐里一片柔光酒气。
战场便是修罗杀场,有人能完整归来,有些人不得不马革裹尸还,还有些人就此消失于历史长河,连尸骨都寻觅不到。生死之前总要有些特别,譬如易宸璟的情动,又譬如白绮歌的忍让。
被纠缠整整一下午加大半个晚上,单纯亲吻没能止住易宸璟的冲动,还是在营中,还是在那张软榻之上,白绮歌半推半就再一次无奈承欢——谁也不能保证她与易宸璟都可以活着回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希望留给易宸璟的只有遗憾。
线条利落的脊背微有潮湿,暴露在空气里凉飕飕的,但并不冷,易宸璟拥着白绮歌,手指无意识地在白皙脸颊上划着圈,触及那道伤疤时总是一顿而后轻轻扫过。
“成亲时,好像连交杯酒都未曾喝过。”忽地想到什么,易宸璟起身到了两杯酒,酒樽轻撞发出清脆响声,“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走到今天,也许这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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