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花晚也后知后觉急忙跪地,小脑袋微微侧偏偷偷看向沈御秋,显然对师父很是惧怕,然而沈御秋看起来并不吓人,微有些严肃的面容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比易宸璟预想中年轻得多。
“战廷于你有恩,于我却毫无交情,要报恩、要救人是你的事,找我做什么?”沈御秋不为所动,继续弯腰侍弄花草,“我的条件连青絮都不能破例,又何况是战廷?”略顿了顿扫一眼旁边抱着白绮歌默然而立的易宸璟,又道:“你有能力便救,没能力以后就别揽这苦差事,有那精力莫不如多看看医书。”
因之前傅楚所说毒医救人的三个条件,易宸璟对沈御秋先入为主的印象并不好,这会儿看他见死不救更是厌恶,竟然连求都不肯求,只低头看着白绮歌一脸平静:“穷人富人都是人,排斥权贵以显示自己高风亮节却漠视人命,根本没有资格自称为医。”
“可笑,我何时自称为医了?不过是隐居山间种花采药、安享天命,巴不得世人忘了有我存在,还不是你们这些扰人的家伙不请自来又自作主张到处宣扬的?再者我从没说过自己高风亮节,正相反,我俗气得很。”
叶花晚见识过易宸璟的冷硬脾气,眼瞅这两人言语冲突、话不投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看傅楚,同样的一筹莫展。
要救人先求人,连句好话都不肯说还处处冷嘲热讽,哪有这样求医的?叶花晚抓耳挠腮思考半天,忽地露出惊喜表情,起身跑到沈御秋身边拉了拉松散衣袖:“师父,您就救救白姐姐吧,其实白姐姐并不违背您的三条规矩啊!”
“你当我不知道他们身份?”沈御秋冷哼一声甩开叶花晚,“王侯天家,皇族血脉,身体里也是一堆腐臭骨头。帮穷不帮富,如此富贵血统别来污了我这贫瘠之地。傅楚,送他们下山。”
沈御秋转身欲离开,叶花晚急忙伸开双臂拦住他去路,水灵双眼骨碌碌一转:“他们哪里是富贵人家了?师父,你看,现在宸大哥和白姐姐被人追杀沦落至此,哪里还有半点儿皇子地位?就算皇帝老子再有钱、再高贵,那也不是宸大哥的啊!其实他比谁都穷,就那几块碎银还被陆老头拿走了。师父,您就行行好吧,白姐姐的毒除了您没人能解,再等下去人就没命了,传出去让江湖上的人怎么说?哦,说您见死不救,眼看着符合条件的人死在青冥山上?多损名声啊……”
沈御秋脸面一僵,狠狠瞪了叶花晚一眼。
从某方面来说易宸璟的确是个穷人,大遥再富贵也并非他所有;白绮歌是中毒这点确认无疑,满身鲜血、呼吸微弱也说明她正处于生死一线间,那三个条件她竟是完全符合的,如果不救,他岂不是亲手毁了自己的规矩?
救了,又觉得心有不甘,白让遥国七皇子嘲笑一场。
“师父,别犹豫了,救人如救火,这血流得都快干——”
“闭上嘴,一边站着去。”沈御秋一扬手,叶花晚立刻把话吞到肚子里灰溜溜站到一旁,低眉顺眼一脸委屈模样。伸手沾一抹白绮歌身上血迹放到鼻下轻嗅,沈御秋皱了皱眉:“谁下的毒?”
易宸璟迟疑片刻,低道:“五皇子。”
“也就是说,她中毒是因为你们这些皇子相争?”本就不满的面色愈发明显,就连语气里的厌恶也毫不遮掩,“天下是你们的天下,你们这些王侯将相坐享富贵荣华却要无辜之人流血牺牲,这还不算,难道连我也要拖下水为虎作伥么?”
“我只问你,救,还是不救?”清俊脸庞抬起,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有的只是死水一般沉寂。
那样索然无味的表情令沈御秋感到意外,先前听傅楚大加赞扬二人感情之忠贞不渝,何以这位七皇子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救人的急切渴望呢?是太过绝望因而心死么?他沈御秋虽不是人人都医,可经他手医治的中毒者从无失败先例,那些来求他的人哪个不是毕恭毕敬近乎哀求,唯独易宸璟既不开口相求也不表露丝毫焦急痛苦,这倒让沈御秋很感兴趣。
提在手中的药篮终于放下,沈御秋向傅楚使了个眼色,后者面露狂喜,忙不迭拉着叶花晚去准备所需东西。
“这女子是你何人?”
“我妻子。”易宸璟轻吻白绮歌额头,毫不在意有人站在面前。
“你可有想好,确定要救她吗?”手指一拨,扎在白绮歌后肩的银针掉落在地,止住的血又开始流淌,沈御秋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一卷红丝线绑在白绮歌肩头,用力一勒,伤口的血登时止住。指了指不远处精舍,沈御秋示意易宸璟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引路:“你既是皇子又卷入夺位之争中,作为你妻子总免不了成为对手目标,我救她这一次又能如何?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危情险阻等着她,万一你败了,或许比这更加生不如死。”
易宸璟不言不语,仿佛没听到一样,仍是面无表情。
沈御秋忽地停住脚步,微微侧身,易宸璟的木然与白绮歌惨白脸色尽收眼底,一丝玩味笑容清淡。
“如果我说,要你用皇子之位、天下霸业才能换她一命,你还会坚持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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