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破声,让四方街一带瞬间陷入混乱,凡人们被震得头晕脑胀,心神俱裂,就连开脉的修士,也有不少猝不及防之下,被震得双耳嗡鸣,十分狼狈。
三元亭上硝烟未散,一股磅礴的威压便笼罩在四方街上,那些被震蒙了的凡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其压制当场,屁滚尿流地瘫软在地。
筑基期的修士,还能勉强挪动步伐,炼气的修士就只能盘坐原地,调运灵力,护持识海,勉强支撑着不至于像凡人那般出丑。
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此种威压乃是爆破巨力,触发了仓山郡城的防御大阵所致,所幸这种防御大阵主要针对的还是来自城外的威胁。威压巨力在四方街上盘桓片刻,并未发现任何进一步的威胁,便缓缓散去。
四方街此刻已经是狼藉一片,近千凡人被威压所制丢丑当场,好些出来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妇,此刻便挣扎着爬起来,提了裤子往家跑。
当然,状况最惨的还是三元亭,作为售卖法器的商家,三元亭中也安置有防御阵法,金丹之下的修士,若敢在三元亭内闹事,哪怕你是筑基后期大圆满的高手,也会被阵法制服当场。问题是,这三声爆裂的威力实在太大,堪比金丹老祖全力一击。
三元亭的防御称得上强悍二字,在如此巨力袭击之下竟然没有被轰成渣渣,甚至一楼与三楼的大部分建筑也基本维持完整,唯一就是二楼,宛如被金刚妖皇巨爪扫过一般,只剩下黑漆漆的断壁残垣,勉强支撑着上面一层不至于当场轰塌。
聚香斋距离三元亭隔着一条小河不算远,好在聚香斋的防御阵法也够坚强,被爆破的余波冲击,只是楼身摇晃,洒了许多客人的酒菜,并未造成多大的损伤。至于附近那些的小户商家,情况则要严重的多,不少商铺甚至直接被掀了顶子,所谓的防御阵法在这种宛若雷神重锤的冲击之下形同虚设。
三元亭那个过来寻赵四的伙计,呆若木鸡地站在窗口,眼睁睁地看着那焦黑的人影掉入河水之中,挣扎几下,便往下沉,水面上冒出无数气泡。那伙计这才回国神儿来,忙合拢了嘴巴,高喊一声“大掌柜”,连滚带爬就往楼下跑。
没等那伙计跑下楼,三元亭那边忽然噗地一下,腾起无数火苗,眨眼间这些火苗便化作吞吐着凶焰火蛇,将三元亭裹入其中。刚刚那场巨爆的声势固然可怕,但随之而来的熊熊烈焰才是真正致命之处。
与蛮武大多数城池一样,仓山郡城之中的建筑也多是木结构,最怕的便是一个“火”字。虽然对于三元亭这种级别的商家来说,其防御法阵本身便有防火的功能。只不过,三元亭的防御阵法,早被巨爆震坏,以至于无法控制火势。
“走水了!走水了!”三元亭周围霎时喧闹起来,许多震傻了的人也都回过神儿来,凡人们相互推挤着,取来锅盆从河中取水救火。水火无情,对于没有法力的凡人更是如此,四方街一带虽然繁华,却并非修士聚居之地,住在此处的多是凡人,他们的房屋也不可能安置什么防护法阵,一旦被火势所侵扰,那便是破家之祸。
相比之下,那些道法高深的修士反倒冷眼旁观,并不插手。武朝的各大城池皆有不得擅用道法的规矩,修士们担心出手救火,万一引动了护城的法阵,那便是杀身之祸。
也有少数见多识广的修士,眼看着火势熏天,心中不禁升起疑问:按理说,城中出了这般大的火灾,护城法阵应该随即启动灭火的道法才对?不知为何,刚刚那股威压之后,护城法阵便没了动静?
“楼中有人,救人要紧!”人群中有人高喊出声,紧接着几个衣着破烂的家伙便蒙着浸了水的厚毡往三元亭里冲。
“救人啊!”那三元亭的伙计总算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一抬头,正看到那几人冲入大火的身影,心情激动之下便也高声叫了几句。不过,他亲眼看见大掌柜被震飞沉入河底,当务之急还是下河捞人。
那伙计挤到河边,沿河两岸取水的凡人已然乱作一团,伙计往河中张望,身边忽然挤过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那人到了河边,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身子一缩便悄无声息地钻入水中。
此时,三元亭那边已经彻底乱了,之前冲进去的几个家伙,全都退出来了,人是一个也没救出来,这帮家伙的腋下却夹了些匣子瓶罐。
有那心思灵动的家伙马上窥出其中门道,也都大吼着救人,开始往三元亭里冲。那可是四方街上数一数二的法器商行啊,天赐良机,若是能趁乱抢出哪怕一样宝贝,也足够小户人家吃上几辈子了!
火势虽凶,也抵不过人心险恶,所谓富贵险中求,凡人面对这等大火,自然极难抗拒,连靠近一些都很艰难。但对于有灵力护身的修士来说,仅凭肉身的抗力,冲入火中,抢两样宝贝,并不是要命的事。
几个身着兽袍的亡命散修,见几个贪心的凡人刚冲到门口便被翻卷而出的火云逼退,互相使个眼色,便也吆喝着“救人”往三元亭冲过去。
“艹他娘,郡王府的东西也敢抢,老子倒要看看谁敢趁火打劫?!”四方街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怒骂。
人随声至,几个衣衫光鲜的修士从天而降,当先一人身着锦袍,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面白如玉,却被一双吊睛眼破了面相。人尚未落地,锦袍男人便瞪着眼睛,指着三元亭的大门对身边人喝道:“给老子围了,莫要放走一个。奶奶的,贾粟呢?死哪儿去了?”
“少城主!”人们窃窃私语,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来人正是仓山郡城的少城主武通玄。也只有武家子弟,才敢在郡城之中御剑飞行,不用担心激活护城法阵。
武通玄这几日心情其实不错,仓山郡王武青衫被指月山凌长老所邀,去了临渊城。少了这层管束,武通玄这几日,花天酒地,通宵达旦,简直都要玩疯了。
唯一让武通玄不爽的是,老爷子带着武采娘去到临渊城,留下他代理城主之责,没法去凑临渊城幻影大比的那场热闹。
好在武通玄修为不济,人脉却广,在临渊城也有几个手眼通天的狐朋狗友。听说他去不了临渊,竟然在幻影大比尚未开始之际,给他搞到了一套内部试播的幻影匣子。
武通玄今日约了城中密友,清了王府所办的饭庄隆丰坊的场,摆开酒席,共赏云雀阁的第二部大幻影《铁达尼》。
距离幻影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十大商行的幻影已经提早在临渊城的上层圈子里小规模地试映了几轮。云雀阁的《铁达尼》一经播映,便成了风口浪尖的主要话题,据说某位参与评判的老祖,尚未看完便拂袖而出,说是有伤风化,不堪入目。
武通玄早听人说过,其中有一段作画的“精彩”内容,酒席摆开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幻阵直接调到作画那段,说是要先睹为快。
在一众酒肉朋友的哄笑之中,空中显出清纯女修无暇之玉体,大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武通玄忽然咦了一声道:“这女人好生眼熟!”
边上一个狐朋阴阳怪气地打趣道:“少城主见多识广,知己遍天下啊。”
众人也都随着起哄,都说武通玄这几日太过辛劳,累得眼都花了。
武通玄红着脸瞪起眼睛道:“老子哪有你们这帮龟孙那般不顶用?这女人老子肯定见过,不但见过,还他娘的摸过玩过!”
“听说此女原型唤作柳鸳,是宫中楚家的,多半是青丘女子。”有消息灵通的家伙,小声议论道。
“楚家的?不应该啊!”武通玄皱着眉头沉吟道:“我分明记得此女的样貌,是哪儿来的女修来着?奶奶的,明明就在嘴边,偏生想不起来是谁,贾粟呢,去寻他来,我记得当日那老货跟着喝汤来着?”
人群中立马有人嘿嘿坏笑道:“贾粟那老龟孙,就好这口,老子每次办事他都在下头喝汤,快去个人,将他唤来,就说少城主在隆丰坊给他熬汤呢!”
满堂轰然尚未收声,三元亭那边就是三声巨响,隆丰坊也在仓山坊市,距离四方街不过百步之遥,所受的震动虽然不及聚香斋那般大,桌上的杯中酒也微微摇晃。
武通玄面色一呆,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窗外三元亭便已火光冲天地烧起来了。酒席是吃不成了,武通玄忙叫上几个王府亲随,法剑往空中一甩,便乘风而去。
三五百米的距离,即便不用飞剑,也是瞬息即至,武通玄在空中看到一群散修竟然趁乱哄抢三元亭,以他的少爷脾气,如何能忍,手掌一挥,让王府亲随将三元亭的周遭封锁,便扯着脖子嚷嚷起来,让贾粟出来回话。
武通玄连这唤了几声贾粟的名字,忽听河边传来一声惨嚎:“贾掌柜啊,您死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