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让冬梅备了马车,叫上玄胤安排在院子里的三名影卫,连夜去往了狩猎林。
道路崎岖泥泞,马车有些颠簸。
宁玥捂住微微凸起的肚子,满眼心疼地说道:“你要挺住知道吗?不是娘亲非得带你去冒险,而是如果不及时阻止你父亲,你可能就没有父亲了……”
马车走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宁玥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有人。”一名影卫回答。
“谁?”
宁玥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笑声:“这么有趣的事儿,怎么能不叫上本座?”
司空朔?
他怎么来了?
宁玥怔愣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他一直关注着她与玄胤的动静,会猜到玄胤被算计了也不奇怪。
一股冷风灌入,他人也跟着闪了进来,掸了掸袖口上的雨水,漫不经心地道:“不会不欢迎本座吧?不欢迎也没办法,错过一次好戏已经够让本座扼腕了,本座可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宁玥的眼眶微微热:“多谢。”
“可别,本座纯粹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帮你的。”司空朔挽起袖子,放到小火上烤了烤,“最好,能赶上现场,亲眼目睹一下玄胤和耿皇后颠龙倒凤,那样,某些人总该对玄胤死心了。”
宁玥撇过了脸,她刚刚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会对他的出现生出了一丝感动,瞧,人家根本是来幸灾乐祸的。
“他才不会跟耿皇后那样!你别妄想了!”
司空朔单臂放到软枕上,慵懒地看着她:“对玄胤这么有信心?要不要打个赌?要是玄胤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就嫁给本座。”
宁玥倔强地说道:“说了他不会,他中了灵蛊,不可以背叛我的。”
“灵蛊啊。”司空朔摸了摸下巴,浅笑吟吟,“那就更好了,本座直接去给他收尸。”
“你……”宁玥狠瞪他一眼,背过了身子。
……
热气升腾的洞内,玄胤半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他能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他的扣子。她的胸脯很软,但又好像不是记忆中的柔软。
他试图睁开眼睛看看,浮现在眼前的,又只有白茫茫一片。
双脚好似陷入了沼泽一般,难以动弹。
“玄胤。”
耳畔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玄胤,是我,玥玥。”
他揉了揉眼,白色光晕中,宁玥一袭白衣、青丝如墨,妩媚优雅地朝他走来。
宁玥的手冰凉得没有温度。
“你的手好凉。”他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
宁玥微微一笑,用那只冰凉的手褪去了他上衣:“你暖暖,我就不凉了。”
他将她的手合握在掌心。
突然,耳畔传来另一道女子的话音:“玄胤!放开他!她是假的!我才是玥玥啊!”
玄胤顺声望去,看到了另一个玥玥,他狐疑地瞪了瞪眼,看看她又看看她:“怎么……两个?”
女子偎进了他怀里:“我才是玥玥,玄胤。”
对面的女子气得跺脚:“玄胤你别上当!她不是的!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才是玥玥!你不要被她骗了!你会死的!你中了灵蛊你忘了吗?”
灵蛊……
有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玄胤在脑海里疯狂地搜寻着灵蛊的记忆,然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两个玥玥,他什么都搜寻不到。
大脑和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玄胤。”怀中女子亲密地搂紧了他,吻上他喉结。
他着了火。
大掌在她身上轻轻地流连,突然,他摸到了她平坦的小腹,身子一僵,同一时刻,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白茫茫的世界瞬间坍塌了大半,记忆潮水般涌上脑海,他一把推开了她!
“你不是玥玥!”
耿皇后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迷幻药明明挥作用了,居然还能分辨出真假,难道灵蛊真的那么厉害吗?
定了定神,她再次走上前,冷风摇起她身上的迷人香气,再一次将玄胤笼罩……
……
马车驶入了茂林。
“能再快一点吗?”宁玥问驱车的影卫。
影卫道:“不能了,长孙妃,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宁玥焦急地捏着手指,狩猎午后便开始了,此时已经半夜,这段时间里,不知赵岛主对玄胤做过什么,有没有害玄胤受伤,当然她最担心的是耿皇后,那个变态的老妖婆!
司空朔洋洋自得地说:“着急也没用,反正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你能不能闭嘴?!”宁玥厉喝。
司空朔好笑地说道:“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干嘛要生本座的气?”
“他不会把持不住的……不就是一点媚香吗?他能坚持的。”这话,说的宁玥自己都没底气,若只是媚香倒也罢了,玄胤不是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人,但如果连赵岛主也参与了其中,那么玄胤可能还遭受了别的陷害。
宁玥紧张地咬住了手指。
司空朔看她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哪天也为本座这么紧张一次……”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路,到丛林深处时,再也没能供马车行走的官道,众人不得不弃车步行。
好在此时已经没了先前那股瓢泼大雨,只淅淅沥沥地下着。
司空朔牵住宁玥的手,宁玥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他道:“再矫情,摔掉孩子可别怨我。”
宁玥又瞪了他一眼!
三名影卫在前开路,其间,他们碰到了几名被困在山洞的王公子弟与千金,问了玄胤的状况,都说与赵岛主在一起,往西南方去了,同去西南方的,还有耿皇后。
五人又朝西南方前进,半路,遇到了一具老虎的尸体,尸体被剥了皮,一旁扔着一支箭,刻有玄家的狼图腾。
“是玄胤的箭,他来过这边!他一直说,要给宝宝弄一张虎皮做衣裳……还说,要给我弄一对熊掌补身子……”宁玥激动地说。
司空朔浓眉微微一蹙:“如果是捕熊,该往东南走。”
领头的影卫道:“但刚刚那些人全都说长孙殿下与赵岛主往西南去了。”
“那是他们看到的,也有他们看不到的情况。”司空朔望向宁玥,“你确定他要捕熊?”
宁玥点头:“如果他得了虎皮,是的,我确定,他会去捕杀黑瞎子。”
“东南!”
司空朔脚步一转,朝东南方走了过去。
宁玥跟上。
影卫们面面相觑后,也点头跟了上去。
……
风雨飘摇的夜晚,气温骤降。
岳公公抱紧双臂守在洞口,一边嫌弃这怪天气快要冻死他,一边又庆幸这怪天气留住了玄胤,当然,也拖慢了想要寻找玄胤的人的脚步。
洞内进展顺利,赵岛主依旧昏迷不醒,玄胤也逐渐迷失了理智,灵蛊虽强悍,但也抵不住媚香加幻药,最多再过半刻钟,玄胤就会彻底神智不清了。
其实玄胤怎么样都好,是做皇后的夫,还是做地底下的鬼,他所期待的,永远都是皇后、七皇子登上皇位。
洞内,传来羞耻的声音。
岳公公冷笑。
突然,不远处的林子里闪过一道人影,他惊住,低喝:“谁?”
“你大爷。”
冰冷的话音突兀地响在他身后,他转过身,迎面迎来一记手刀,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司空朔一脚将他踹下了山坡,带着宁玥走入洞穴。
耿皇后听到动静,放开了玄胤,然而想要掩饰自己犯下的罪孽已经来不及。
她衣衫半解、媚眼如丝,双颊艳若桃李,玄胤躬身倒在一旁,蜷缩着身子,面色苍白,口吐鲜血,上衣被解开,露出健硕的胸膛……
宁玥誓,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洞内,爆竹一般炸开。
耿皇后抹掉了嘴角的血丝,似怒似笑地说道:“马宁玥,本宫是皇后。”
宁玥雷嗔电怒地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是皇后?我以为你得了失心疯,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呢?堂堂一国皇后,居然干出迷奸继孙的勾当!耿妍!你是不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耿皇后丝毫没有被捉奸后的惭愧,优雅地合上衣衫,眉梢挑起一丝笑意:“羞耻?你这种趁虚而入的女人才最该感到羞耻才是吧?”
宁玥认识她这么久,极少与她说上话,即便有那么一句两句,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气质温婉,想个神仙姐姐。然而这一刻,撕破了嘴脸,宁玥才现,她的心,比癞蛤蟆还要丑陋!
“她是我丈夫,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到底谁趁虚而入?!”
耿皇后云淡风轻地拨了拨耳畔的:“第一世,你嫁了司空朔,我是他的皇后;第二世,你不择手段地嫁了他,但最后他想起了我,我还是他的皇后;这一世么,他又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只是还没完全想起我而已。你说,你和我,究竟谁是趁虚而入的那个?”
尽管一早猜到耿妍会是蝴蝶皇后,但真正亲口听对方讲出来,还是让宁玥针扎一般地难受。
如果耿妍说的是真的,那么耿妍与玄胤就是有三世情缘,难道自己,真的是破坏他们的那个?
“耿无双说的?”司空朔轻轻走到宁玥身边,扶住她肩膀,“别中计,她唬你的。”
耿皇后幽幽地笑道:“本宫有必要唬一个小丫头?”
司空朔讥诮地说道:“如果你真是命定的蝴蝶皇后,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地除掉宁玥?又不择手段地勾引玄胤?玄胤记起了所有事,就会踹开宁玥的话,你老老实实地等他来娶你不就好了?”
耿皇后的面色生了微妙的变化,眯了眯眼,道:“那是因为,某些人也阴差阳错知道了那一世的事,然后想要不择手段地逆天改命,本宫不得不防。”
司空朔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噗哧笑了。
“你笑什么?”
“本座在笑,某些人连撒谎都不会,恐怕这一世是做不成蝴蝶皇后了。”司空朔行至玄胤身边,指着他心口道:“他中了灵蛊,聪明如你,不会没现吧?强行与他生关系的下场,是他气绝身亡。如果你真是与他相爱了两世的蝴蝶皇后,你应该做的,是掉头就走,而不是诱他被蛊虫咬死。”
宁玥的眸光霎那间如冰如刀:“你不是蝴蝶!”
耿皇后面色骤变!
宁玥冲上去,揪住了她衣襟,她抬手,想要推开宁玥,却被司空朔一道劲风,打麻了手臂。
“你想害死玄胤是不是?得不到他,就干脆杀了他是不是?陛下真是瞎了眼,居然娶了你这种毒妇进门!陈皇后是不是你们被你们耿家逼走的?兰贞的蛊毒是不是你们耿家下的?是不是?”
她冷笑着不说话。
宁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我?你们是问路问过来的吧?那么多人看见我朝这边来了,如果我死了,谁都猜得到你是凶手!不怕陛下怪罪,就尽管放马杀我。”她的脸上,一丝惧意都无。
她说的没错,自己贸贸然地杀了她,一定会惹来所有人的怀疑,一个弄不好,大家还会误会是她与玄胤合谋,要了耿皇后的命,加上司空朔也来了,多少又让玄胤背上了通敌叛国、谋杀皇后的罪孽。
这条路,走不通。
耿皇后露出了清淡的笑意:“马宁玥,本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会的,本宫也会;你懂的,本宫全懂;跟本宫斗,你还太嫩了些!”
她说着,用恢复了一丝知觉的手掰开宁玥抓着她衣襟的手,而后,优雅地拢了拢鬓角的乱,一派泰然地朝洞外走去。
“谁说我不杀你,就是放过你?”
宁玥阴恻恻的话音,在洞内回旋。
耿皇后停下脚步,她身形修长,笑容高贵而华美,一身气度,似仙似魅,若不是宁玥心性够坚定,只怕都要觉得,即便她与玄胤生什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但正因为可怕,自己才一定不能放过她。
她清雅地笑:“想揍本宫一顿?好啊,有本事一直揍到本宫死为止,否则,本宫一定让陛下知道你们对本宫做过什么!”
“谁说我要打你?我像那么暴力的人吗?”宁玥平静的面容上,缓缓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意似冷非冷,透着一股狡黠。
耿皇后不适地眯了眯眼,却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别折腾了马宁玥,这一局,你输了。”
宁玥慢悠悠地看向司空朔:“她的体香,对你管用吗?”
司空朔摇头:“本座只对你有兴趣,马宁玥。”
宁玥太着急惩治耿皇后,忘记了去问司空朔,为何媚香对他没用,但绝不是向他说的,他只能对她兴起。
她道:“能拜托你帮我按住她吗?要轻轻的,别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司空朔的手,轻轻扣住了耿皇后的肩膀。
耿皇后顿时感到半边身子都麻掉了,冷冷地望向宁玥:“你想干什么?”
“慌了吗?皇后。”宁玥淡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副银针,行至赵岛主面前,“赵伯伯,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疼我,但你与皇后狼狈为奸,害了我的玄胤,我唯有对不住你了。”
耿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马宁玥,你不要太卑鄙!”
宁玥将银针一根根扎进了赵岛主的穴位中:“再卑鄙,也没有你卑鄙,玄胤是无辜的,你都想要了他的命,你们两个罪有应得的,我反而仁慈地让你们活着,我真的很善良。”
赵岛主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
宁玥问司空朔:“好像不够,还能扎哪儿?”
司空朔说了几处穴位,宁玥一一扎了进去。
一刻钟后,赵岛主有了反应。
耿皇后淡定自若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了一丝恐惧:“不要……”
“晚了,皇后。”宁玥走到她面前,一把撕掉了她的人皮面具,就见迎入眼帘的,果然是她马宁玥的脸,宁玥抬手撕了撕,“果然撕不下来,怎么办?我不喜欢自己的脸被人盗用,你还是戴上你自己的脸吧!”
宁玥又把面具贴回了耿皇后的脸上,“可惜,我没有那种让它贴在脸上的药,只能用这个了。”
“你……”耿皇后的脊背蓦地漫过一股恶寒。
宁玥拿出银针,一根、一根、一根地钉进了她骨头。
------题外话------
明天有好戏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