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沉声说：“羽化云，你和谦谦带上奖励逃跑，你是我道门的未来，不能死在这里。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来，能拼一时是一时。”

羽化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说：“不行，没有我坐镇，根本连一时半刻都挡不住的。”内心却有些悲哀，心想：“其实就算我亲自留下来主持大局，难道就能支撑很久了？”

时与砂还在和对方说话，拖延时间。

但那最先破壳而出的老太婆血族，手一挥，说道：“好了，别再废话了，跟血食有什么好多说的？动手吧，杀光了这些小家伙，外头还有的是美味的食物呢。哈哈，据说这次八大山门都来人了，啧啧，山门职业中，可是有两种我之前一直没机会品尝滋味呢。”

她说到这，笑容陡敛，喝道：“动手！”

羽化云手持古剑，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染血的道袍上满是破损，但她的身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笔挺！

她一摆手中的古剑，丝毫不退让地喝道：“动手！”

……

……

疲劳，这是李小森此刻唯一的感觉。

追魂箭的毒质已经包裹不住了，无时无刻不再侵蚀他的身体，这毒素比李小森家乡世界的顶尖毒药，也丝毫不差了。

身体很累，心也累。

这个世界的人，真的都很强，李小森很努力地修行了，也拼尽全力去战斗了，但他反而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这样的世界里，保护好妹妹？

这一刻，他终于后悔了，为什么十年前自己决定为了妹妹再活一世的时候，没有立刻开始恢复修行？

李小森的意识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漂流。

直到某一刻，前方出现了些许光亮，李小森来到一个小小的天地里。

对面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全身黑衣的家伙，看了过来，笑笑说：“怎么，想放弃了？”

“我早就想放弃了，十年前我已经放弃了。”李小森走到那个黑衣李小森面前，坐下来，“小茜那丫头让我愿意鼓足勇气活下去，但……还是很累。”

黑衣李小森皱眉：“你……这不是放弃，你在犹豫。你在犹豫什么？”

李小森手一指，说：“外边的情况，你也感觉到了。我想不出解法。那十个人联手，我打不过。”

黑衣李小茜眉头皱得更紧了，冷笑一声说：“所以呢？就跑到这儿来跟我哭诉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小茜不再是你的勇气来源，反而成了你进化道路上的牵绊和阻碍了？”

李小森露出难过的表情，说：“是，我很害怕，我怕我自己出了意外，她今后会失去依靠。”

黑衣李小森问：“所以你不敢冒险？选了最稳妥的修行道路，混日子很有趣？”

李小森说：“我不能冒险。”

黑衣李小森说：“你必须冒险。”

顿了顿，又说：“另外，你老老实实面对你自己，你真的是怕李小茜失去你的话，会没依靠？还是说，其实是你自己害怕失去她，失去现在这样的日子？”

李小森全身一震，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的眼神，变得充满杀气。

黑衣李小森耸耸肩，没所谓地说：“干嘛啊，跟你自己发什么狠啊？还‘我不能冒险’？说得自己好像全是为了李小茜考虑一样！你根本就是‘自己不敢冒险’！”

李小森喝道：“闭嘴，别说了！”

黑衣李小森微微一笑，眼神却很凉：“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是，我明白，你舍不得她，舍不得现在这样守着妹妹开开心心的生活，心中抱着一丝侥幸说：‘啊，或许我稳稳当当的，这么混下去，就可以了。’不错，我也承认，是存在这种可能性。打个游戏还可能自己0-7，然后跟着大腿躺赢呢，现实之中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是这样的局吗？”

李小森低声说：“不是。”

黑衣李小森说：“是啊，不是能躺赢的局，相反是逆风局。不，其实应该说是崩盘局了！全力以赴都未必能赢的局，全力以赴都极可能会输的局！但因为李小茜的存在，你没有资格挂机！以及别小看了人类的灵魂啊。你以为李小茜没有你就活不了？开什么玩笑！没了你，这个世界照样运转，李小茜也是一样。你如果出了意外，挂了，她大概会难过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后、二十年后想起你，还是会痛哭流涕。但生活照样继续啊，她该嫁人嫁人，该跟未来老公滚床单滚床单，该生小孩生小孩，该修行修行，该生活生活，该打夜行者打夜行者，最后……该死的时候，也会死。没了你，她会过得不一样，但她从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的！”

黑衣李小森凝视李小森有些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你，真正没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人，是你自己。没有李小茜，你活不下去。你这个垃圾的自私鬼！！”

李小森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有种垮塌下去的趋势。

黑衣李小森起身，转身走入黑暗中，丢下一句：“外边的那些家伙们，并不是不冒险就能战胜的对手，你到了现在，就老老实实承认这点吧。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一个最优解，我们只是被迫在众多不怎么好的选项里，选择那个最不坏的一个罢了。现在，做选择吧，我只想说，别让你自己瞧不起你！”

无边的黑暗淹没了李小森的意识。

眼前却出现了光。

李小森睁开了眼睛，缓缓支撑起身体，看着眼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