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全世界能看到这里、默默关注着这里、看着戴安娜死不瞑目的尸体旁紧紧拥抱着哥哥的妹妹的这一幅画面的人，就只有北欧大陆上的那位身为第一宫廷剑士却没来参战的菲欧娜了。

即便伤势严重，李小森依然能隐隐感受到来自北欧方向的那两道目光。

体内的情况也在变化着，激烈的战斗之后，李小森的本力透支，体内“暗裔”和“战法”两股属性之间，似乎有些难以继续维系那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了。

“暗裔”的部分，不断地试图跨过中线，侵蚀“战法”所占据的那半边。

而“战法”的部分死死顶住中线，不肯后退，似乎这条中线，就是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后退了。

没人知道，如果真的让“暗裔”跨越那道中线，继续挤压“战法”的生存空间，李小森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李小森自己也不知道。

事实上，李小森现在完全顾不上体内的疲劳、虚弱、以及越发明显的不稳定。更顾不上来自北欧的菲欧娜的目光注视。

因为妹妹的状态不对劲。

她的口吻不对劲，眼神不对劲，举止不对劲……总之一切都很不对劲！

就算妹妹通过血脉联系，知道了自己想要和戴安娜同归于尽的打算，也不该哭得这么伤心。

尤其是现在戴安娜反而被妹妹杀死了，自己就不用死了，这是好事啊，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哭？为什么此刻妹妹抱着自己，就像是要告别的感觉？

李小森毕竟拥有“洞彻眼”，哪怕在极度疲惫虚弱的状态下，他依然捕捉到了：妹妹杀死戴安娜的那一瞬间，黑漆漆的眼中，泛起的那一抹红色。

“小茜你……别吓我……”李小森哑着嗓子说，“到底怎么了？”

李小茜搂着哥哥的脖颈，满是不舍和依恋。

听到李小森的问题，她反而努力笑了一下，轻声道：“哥哥你知道么，为什么剑馆大战之后，我和哥哥之间会生出这种奇特的血脉联系的感觉？”

李小森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心说这不是早就讨论过的事情么？

恐怕和两人都修炼了李幸倪院长开发的“双子式”和“双人舞”有关系，而且过去三年里，妹妹一直佩戴着自己在北美战役中留给她的小小茜，也可能是理由之一。

李小茜像是听得见哥哥心里的话语，摇了摇头，轻柔地续道：“不是哦，我问过徐凯莉老师，她说暗裔士兵的专属能力‘双子式’，不会引起血脉联系这种现象的。至于哥哥留给我的‘小小茜’护身符，也不是真正的原因。”

“哥哥你知道么，林婉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李幸倪院长写给我的。”

“而且是两年前院长她在内战中昏迷之前，就写好的，她大概怕自己醒不过来，所以必须把一些特别重要的、以往没有告诉我、告诉哥哥的事情，交代清楚吧？院长大人在信里说，她要告诉我的这些事情，恐怕连龙五先生都未必十分清楚呢。”

“林婉一直问我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可我真的没办法告诉她啊，怎么说出口呢？——我其实不是什么始祖意志的容器，我就是夜行始祖，是夜行始祖的转世身，这样的事情……”

李小森全身一震，什么意思，小茜这是在说什么，什么血脉联系的真正理由？夜行始祖的转世身！？

只听妹妹接着道：“如果哥哥你不是现在这么虚弱的样子，肯定会敲我的脑门，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教训我说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这类的话吧？但哥哥你现在很累了，所以别说话，先听我说完，好么？”

“李幸倪院长在信里告诉我，夜行始祖也不是天然的血族，她在从那块怀表之中，获得始祖之力之前，也是个正常人。”

“每一次被击败、击杀之后，夜行始祖都会重新复苏，复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不是一下子就恢复成完全体。”

“首先，会有一个转世身的出现，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夜行始祖，会有自己的记忆、意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直到有一天，夜行始祖的本体意志，会在这个转世身的体内觉醒。”

“这个转世身，就是我。想想也的确合理啊，否则怎么解释那夜行始祖的意志的外貌，和我一模一样？而且我这么平凡，夜行始祖的意志就算要找容器，也不会找我这种没用的小丫头啊。唯一能解释夜行始祖的意志，当初在我体内觉醒的理由，就是——我就是夜行始祖，是她的转世之身。”

“这是李幸倪院长，当初派徐凯莉老师和屠部长，去我们学校找到我，特别邀请我进入修行学院的真正理由。”

“但当时李幸倪院长也不完全确定，她是在北美战役之后，才完全想明白的。还没来得及和龙五先生说，和俱乐部的内战就爆发了，仓促之下，只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让林婉在必要的时刻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