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的广州大屠杀,陈凯打开的口子放走了太多的百姓。随他回到潮州的只是三分之一左右,其他更多的则依旧在广州府的地界,失去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无非是苟延残喘罢了。
消息传来,两个已经沦为了佃户的自耕农在田间窃窃私语。这样的场面,在河畔、在溪边、在茶肆里、在工坊中、在矿洞内,比比皆是。甚至就连那些没有受过陈凯救命之恩的百姓们也无不翘首以待着这一天,只因为平南、靖南这两个藩王实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消息在陆上疯传的同时也迅速的传到了海上,香港岛遭到突袭,确有不少海商、船主离岛而去,但是他们走得匆忙,回返南洋的食水基本上都还没有准备妥当,况且还要弄清楚当前的情状,就只能继续在左近徘徊。
明军的打脸随着陈凯的到来如期而至,响亮非常,这些人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嗅觉最是个敏锐。眼见着明军不光是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比之从前逼得清军水师更是无处求生,当即又纷纷的返回到香港岛,向陈凯恭贺这一场大捷。
“陈抚军此举,真乃大张我大明王师的气概,就说前几日,便又有几户商贾、缙绅向末将赠予钱粮的,这都是托了陈抚军的福啊。”
来的不只是海商、船主,陈奇策早早就派人来过了,更晚的一些时候,海陵岛参将李常荣也亲自赶来向陈凯祝贺,大有要借此拉近彼此关系的架势。
海陵岛在上下川岛以西,且入了肇庆府的地界。李常荣无论是接到消息的时间,还是赶到此地的时间,比之陈奇策的人都要来得更慢,确也没有好奇怪的。这一上岛,见了陈凯的面儿当即便是一个劲儿的恭维,着实让陈凯有些好笑。旁的不说,去年杜永和、吴文献奉命移师广州,李常荣可没有像陈奇策那般出手拦截,只是目送离去而已。不过嘛,这里面的猫腻陈凯也不打算在深究了,此刻能来,便是日后展开合作的基础。
“李帅言重了,不过是欺负欺负尚可喜老贼的水师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陈凯说得谦虚,但是李常荣却对于制“江”权的重要性却还是大加赞颂了一番,并且一力声称陈凯的战略战术是开启了广东抗清的新纪元。至于那个所谓的新纪元,说白了就是用岛屿锁死清军向海上发展的可能,进而实现不败的可能。
“只要岛屿不失,就只有王师上岸打鞑子的。莫看鞑子势大,可若是真的有了大好机会,席卷广东一省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啊。所以说,陈抚军的办法真好!”
这是个聪明人,似乎已经从思维上开启了以海为沟壑的思路。类似的还有陈奇策,早前陈凯与其人聊过,陈奇策对于制海权的理解显然要更胜于这李常荣。
不可否认,这是好事,陈凯与陈奇策之间是有合作关系的。每个月,香港岛的收入都会有一些送到上下川岛作为珠江水道西线封锁任务的补贴。作为长久的合作伙伴,陈奇策早已对连城璧存在着阳奉阴违的情状,起码在给陈凯捣乱的事情上,总督说什么也是白说的。
李常荣在岛上待了三天,看着往来不息的海船,很是有一番感慨。合作的事情,陈凯表示正在运作一个大项目,到时候一定派人相请,绝无二话。而李常荣那边,心满意足的离开的同时,从头到尾也从未有提过连城璧半句话来,仿佛那个总督已经是不存在的似的。
“看来,我和连城璧不和的事情,这粤海上已经都知道了啊。”
总督和巡抚合不来,说重了便是天启朝辽东战场上熊廷弼、王化贞的经抚不和,导致广宁惨败,即便说轻了其实也不会轻得到哪去。
不过,万事万物不可一概而论,现今的情况不一样了,广东战场上陈凯带着郑氏集团在广东的人马一会儿防御战取胜,一会儿收复失地,一会儿又堵到了大门口,反观那位总督,做不得什么事情不说,手里的实力也太弱,就算是想捣乱现阶段也完全不够看的。
待了十来天,早前派人去南澳传的人也赶来了。前军器局下属军服制造工坊主管蔡诚,也就是那个老鼠须子一接到陈凯的命令就忙不迭的赶了过来,那份焦急的情绪,用船上的水手的话说,要不是这么大的船用手划不动的话,估摸着这位前主管就要下手去帮着划船了。
“参军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只管吩咐,小人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是被郑成功革职查办的人,要不是当初贪污的数额实在是把大明贪官们的脸都丢光了的话,估摸着脑袋已经被郑成功挂在衙门口示众了。但是即便如此,郑成功也不打算再用这个南澳岛“老人儿”了,如今想要继续在仕途上发展,就只能靠着他和陈凯的旧关系。
“呵呵,赴汤蹈火倒是不必的,只要你能把那毛病改了,就行。”
“请参军放心,小人早已是痛定思痛,绝不敢再犯了!”
老鼠须子一个劲儿的表态,唯恐陈凯会对他的诚心有所质疑。聊了几句,陈凯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干脆直接交代了老鼠须子需要他做的事情。
“你在镇上购置店面和仓库,人员我会从潮州派来一些。工作嘛,就是买进卖出,以盈利为目的。先把摊子支起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个商铺掌柜的工作,老鼠须子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不明白归不明白,陈凯既然说了,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一再向陈凯表示会把事情做好,绝不辜负陈凯对他的信任。
“那,参军,这铺子叫个什么名字?”
“四个字,广东贸易。”
“呃。”
有些太简单了,更有些不伦不类,不似寻常商铺总要带些吉利字儿的名字,只是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创建地区和经营类型,仅此而已。不过即便如此,老鼠须子也没有多言,连忙记下了名字,又向陈凯请示了一些相关的事务,才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官署。
目视着老鼠须子的离开,陈凯又回想了一番他这一次与老鼠须子说起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落下的,更没有什么超出圈子的,也就就此作罢了。随后抄起了两封书信,这两封书信一封是早前就送到琼州府,而后又追着他送来的,还有一份则是随着老鼠须子一起过来的,说起来还是同一天到的陈凯手上。
看过了书信,陈凯在公事房里盘桓了几圈,旋即叫来了相关人等,吩咐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因为,他现在需要尽快回返潮州,以策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