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的帅旗落地,恰恰映在了多尼的眼中。
由于清军的中军主要是有满洲八旗和汉军八旗的牛录组成,尤其是后者还携带了大量的火炮以及装载着大量火药的大车,使得他们这支臃肿的中军的行军队列被局促的山道挤压得特别的长。为此,他们不得将之不分为前、中、后三部,前部主将是贝勒尚善、副将为辅国公干图;后部主将为贝勒杜兰、副将为辅国公扎喀纳;而这中部自然便是由他这个大军主帅亲自统领了。
前部遭到了明军二伏的伏击,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冲上去救援,可是没等他们重新集结兵马,那里的局面已然大坏。尚善的挣扎确实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他的副手领侍卫内大臣爱星阿也迅速地集结了一支部队,并抓紧一切时间向前部增援而去。奈何没等他们赶上去,尚善的将旗便跌入了尘埃,那里的清军更是重新恢复到了一边倒的被屠杀的命运。
“王爷,前面的已经顾不得了,赶紧撤吧,再过会儿溃兵被驱赶过来,咱们这边儿也撤不下去了。”
撤退,这样的局面下将掩耳盗铃的遮羞布摘下去,露出来逃跑。这。是多尼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是豫亲王多铎的儿子,虽说此一遭南下灭国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统领大军,主要的作战任务都是由那些八旗老将负责,他的主要工作只是代表爱新觉罗家坐镇而已,就像是衢州的济度无二。但是,从小便听着八旗军战无不胜的故事长大,此番更是亲眼见着清军摧枯拉朽般的拿下贵州全境和云南的腹心之地,对于胜利一事,他的信心远比那些作战经验更加丰富的将帅要高得多,因为失败一词在他的脑海中压根儿就是不存在的!
此时此刻,他看着远处已经不可避免的溃败,转过头眺望那磨盘山,大明晋王李定国的王旗正在山顶处迎风招展,无数的明军更是在从那些台地和山坡上呐喊着向山下冲来。确实,若是让明军的二伏撵着溃兵追上来,侧后又被李定国的本阵拦住,他们将真的如那个军官所言般想跑都没机会了。
然而,这么个紧要关头,多尼却不得不想到,镶蓝旗的旗主王爷郑亲王济度兵败衢州,随其镇守衢州的正蓝旗、镶蓝旗和镶黄旗的一部必定损伤不小。现在镶黄旗的另一部在大军前锋主将赵布泰的麾下,而中军也有来自于正白、镶白、正红、镶红四旗近三十个牛录的满洲兵,尤其是两白旗的那十来个牛录俱在中军的前部,他如果退了的话,或许两红旗的这十来个牛录可以幸免,但其他各旗的部队就全部都得葬送在这里。
“衢州那边儿已经损失了镶黄旗的不少牛录,如果在这里镶黄旗的这部分牛录尽没了的话,那么……”
想到此处,多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暗骂了自家句疯了,便连忙收起了那等不顾大局的想法来。
经过了多尔衮和顺治的两轮更迭下来,原本属于他父亲的正白旗已经变成了正蓝旗,他现在正是正蓝旗的旗主王爷,而多尔衮的镶白旗则给了豪格的儿子富绶,原本的正蓝旗也就是现在的正白旗则被皇帝直领。
济度的兵败,他的正蓝旗损失必然不小,哪怕他能够灭国成功,顶多就是赏赐些金银,至多了是恢复亲王的爵位,但是他在八旗中的话语权却仍旧是处于一个下降的态势,其在八旗内部的权力也必然会受损。
同样下降的还有镶蓝旗的旗主王爷济度,那个无能的家伙害人害己,属于活该,可以暂且不论。但如果皇帝直领的镶黄旗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正白旗以及皇帝的长兄豪格一系的镶白旗也在此战中受创的话,那么皇太极一系的实力就会大幅度下降,皇帝再想对他们予取予求就没那么容易了。而剩下的两红旗的实力虽说没有被削弱,但是原本的正红旗旗主常阿岱被顺治寻了个由头夺了王位,接任的康亲王杰书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子,镶红旗的旗主罗克铎如今是他的副手,平日里也素来交好。也许只有这样,只有大家的实力都下降了,他在八旗内部的利益占比才不会过度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