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难道……”
吴三桂当然知道王辅臣要说的是什么,但是,此间他也已然想到了,并且凭着他那丰富的军事经验将之想得是一个明明白白:“不可能,且不说老经略此前的通报中一再提及陈凯正在江西主持战事,只说从广东到此,他是如何隐遁行迹的。就算老经略被他骗过了,难道定南藩那边儿还会不晓得吗,他们在广西深耕多年,细作深入各地,难道一个也没能将陈凯大军过境的消息传出来吗?”
说到此处,吴三桂更觉得他之所思是何等的在理:“应该只是一支小部队,可能是老经略制造手榴弹并编练投弹手的事情泄密了,所以陈凯也派了两三百人的投弹手过来襄助。”
这是现下最为合理的可能性,否则没办法解释广东明军是如何大举穿越广西和云南而不被清军得知的。至于陈凯将国姓瓶的图纸交给了李定国,吴三桂将心比心,自觉着换做是他肯定是不会将这等利器拱手与人的。甚至就算是陈凯想做,须知道东南明军的兵权基本上都在郑成功的手上,难道郑成功也毫不在乎让李定国的实力进一步膨胀,进而威胁到其人在明廷的地位?
然而,爆炸声以及王辅臣的表现已经证明了由陈凯发明的手榴弹已经出现在了这片滇西战场之上。不管陈凯是亲提大军也好,还是派遣如柯宸枢这样的大帅也罢,亦或是仅仅派了支小部队而已,只要他对李定国实施以帮助了,那就是在向世人明确一个态度——他陈凯不会坐视西南明军覆灭,就算李定国烂泥扶不起墙,辜负了他的好意,他也一定会从东向西杀过来,将清军杀个片甲不留。
“王帅,你可知郑亲王已经兵败衢州一事?”
“啊?”这个噩耗直接将王辅臣震惊得连下巴都险些收不回去了,待他稍稍缓过神儿来,便连忙向吴三桂问道:“王爷,这,是老经略说的?”
“不是。”对此,吴三桂断然否决,继而阴揣揣的说道:“这事情老经略应该就只告诉信郡王了,所以信郡王才会亲统大军追上来,昨日也才会将我支走,今天又突然改变了行军序列。只不过,他们不想让我们这些汉人知晓,却完全不知道我吴三桂的消息是何等的灵通,想要瞒住我,怕是比登天还难吧。”
吴三桂毕竟是将门世家出身,其父还做过贩马的商人,情报何其重要,他比什么人都明白其中道理。旁的不说,七年前清廷将他的儿子吴应熊以迎娶公主为名留在京城做人质,他便派了亲信部将胡心水随之入京署理府中庶务。胡心水抵京后,直接化身平西王府撒币哥,凭着一手银弹攻势将清廷上上下下打了个底朝天,“京中朝事大小飞骑报闻”,后来甚至就连云贵总督的题本都能辑其原文送至平西王府。而这个胡心水就是此间正在与明军一伏交锋的大将胡国柱的父亲。
清廷知道的事情,吴三桂最多晚些天便会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公文是怎么写的都能知道得一字不落。清廷不知道的事情,吴三桂很多时候也一样有渠道知晓,毕竟这世上不爱财的实在太少见了。
对于满洲亲贵防备汉人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降清那么多年下来,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多尼的那些小把戏他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摆到明面儿上让大伙儿的面上都难看罢了。
而今,多尼和赵布泰中伏,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领兵多年谁还没中过伏击呢。可这里面显然已经被陈凯掺和了一脚,清军前锋和中军的处境必然会进一步恶化,很可能他还没赶到多尼就已经被那手榴弹炸死了。再联想到济度兵败衢州的消息,吴三桂突然觉得,好像心里面的什么东西,喀的一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