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以为看透任真的用意,都露出不善的目光。
任真并不感到意外,淡定自若,“前辈一口咬定,是我从中作梗,为何就是不肯相信,这位是真的世子殿下?我得蠢成何等地步,才敢带着冒牌货,千里迢迢跑到本家面前招摇?”
高明冷哼,盯着他说道:“你率军偷袭北海,如果目的就是逼我们就范,承认这个傀儡世子,那你要失望了!我们北海人忠贞不屈,绝不会臣服于叛臣贼子!”
众多书生中间,还是有人相信吹水侯的品行,不愿断然下定论,出言喊道:“你凭什么证明,这孩子的身份是真的?”
听到这话,立即有不少人附和。
凭他们对任真的了解,应该不是愚蠢自大之辈,他敢来北海,当众跟高家对峙,说不定手里真有证据,能验明正身。
任真从容一笑,示意大家安静,说道:“要证明这孩子的身世,其实并不难。不过在证实之前,咱们得先把话说清楚,如果世子是真的,北海愿不愿拥立他为新君?”
说罢,他陡然直视向高明,目光锋利。
他两世为人,见惯了狡诈反复的小人嘴脸,情知不把丑话说在前头,就贸然验明正身,过后高家肯定会遮遮掩掩,改用其他借口推辞。他必须要在众人面前,把高家的退路堵死。
他来北海的目的,就是想争取北海的支持,瓦解各路叛军的名义支撑。如果做不到这点,吵赢再多的口水仗,都没有意义。
高明脸色骤僵,被这么直直地盯着,心里开始发毛,不知如何应对。
任真表现得胸有成竹,似乎是有备而来,这让他的念头动摇,渐渐相信世子是真的了。况且,身为高家老祖,他知道,的确有某件不为人知的隐秘事物,能验证这孩子的身世,并非无证可查。
但是,他当然不肯就范,真的让这小屁孩骑到他们头上,成为高家未来的主人。一旦当众答应,有在场北海人作证,高家日后再反悔,违背约定,只会令威信扫地。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众目睽睽下,他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任真看在眼里,淡淡道:“我不知道前辈还在犹豫什么。刚才是你要跟我讲皇族血脉,论宗法礼制,怎么到现在,皇位继承人都找到了,你又在踌躇,难道是想抽自己耳光?”
任真负手踱行,步步紧逼,“今天咱们的对话,不仅会传遍天下,更将记载史册,所以,请前辈慎重出言,想清楚再做决定。一旦食言,丢脸的不止是你,更是整个皇族高家。”
如高明先前所说,北海之所以能一呼百应,得百姓拥戴,是因为他们血脉正统,名正言顺地光复皇朝。
而今天,最合宗法、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出现了,如果北海又想耍赖,矢口否认,那么,所谓的义军旗号将荡然无存,让世人看清他们的嘴脸,看清他们也只想窃权罢了,跟叛乱民众别无二致。
一旦拒绝拥立小高攀,那任真就可以取而代之,堂堂正正地拥君伐武了。
高明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任真瞥他一眼,笑容里说不出的嘲讽。
“我引军而来,不怕你拖延抵赖。我敬佩北海多忠义之士,才亲自进城劝降。世子殿下在此,北海若肯归顺效忠,那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相安无事。”
他抚摸着小高攀的脑袋,眼神宠溺,话意却是冰冷至极。
“你们要是不服,也无所谓,我命人攻城便是。我倒要看看,谁敢对襄王世子动武,又有谁厚颜无耻,还摆出一副忠贞不屈、慷慨殉节的架子!”
话音落下,全场众人神情剧变。
他们彻底明白了,任真奇袭北海,携襄王世子现身,其实要攻的并不是城,而是他们坚守的忠义气节。
北海人最看重的就是忠义,如果他们拒不归降,仍想反抗,那么,失去忠魂的北海,也就不再是北海了。
任真这是要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