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傅柳元(2 / 2)

有趣的是,每次柳元这么做,过问徐荺的意见时,十次里至少有八次徐荺会摇头不同意,这并不是因为批复的内容不够好,而是单纯因为柳元写的批复太长了,要抄的字太多。

二来,则是为了给徐荺讲学。不过这一天讲的内容会和平日里有所不同,既不是圣人经典也不是经文诗书,这一天讲的内容往往以清晨的朝会为出发点,有时候深入浅出地讲一些最基本的治国之道,有时候讲繁琐的规矩礼仪。在这其中柳元会穿插一些历史上的皇帝或者大臣因为不懂礼而闹出的笑话,令内容听起来不那么枯燥。

结果这三年下来,徐荺正经的东西没记住多少,诸如此类的故事倒是记住许多。

今日有徐远在场,柳元讲的是朝会上大臣奏的那几件事,他故意跳过吏部尚书王明知,直接从第二个大臣开始讲起,将这个大臣所奏之事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大徐历史上分别什么时候出现过相似的事情,那时的方针对策是什么,现在的这件事和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虽然相似,但不同又在哪里,为何要用一个完全不同的方针对策。

从第二个大臣开始,柳元一直讲到最后一个大臣,深入浅出,不遗巨细。徐荺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好像听天书一样,徐远却是听得认真无比,连一个字也不肯放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最迫切需要的知识!

说完最后一个大臣之后,柳元的话音话音一顿,看着徐远缓声道:“摄政王,微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远笑道:“太傅有什么话只管说。”

“刚刚那些话,是当朝太傅,国子学祭酒,太学院祭酒柳元对大徐摄政王徐远说的。接下来这些话,是柳元对自己的学生徐远说的。”

柳元指着徐远,笑道:“倘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你徐远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听我讲学。”

徐远闻言心中苦笑不已,虽说批阅奏章,处理朝事国事这些照理说都是皇帝的事情,但是徐荺年幼,现在只要让她开始接触朝事和国事,让她从小有这种耳濡目染的环境即可,让她系统地学习如何处理朝事和国事,现在还言之太早。

所以这一切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自己这个摄政王身上,倘若自己再不认真些,难不成说以后真的每次朝会都像今天这样求助文武百官不成?

柳元继续道:“我刚刚之所以跳过文武状元一事不说,是因为这件事是你今日在朝会上做的唯一一件漂亮事。我倘若先夸了你,你便不会再认真听我后面的话。但是不得不说,着实漂亮。尤其是那首将进酒。”

“世人都说我柳元对你徐远的评价是泼皮无赖,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但我只说了第一句而已,后面的两句都是他们杜撰出来的。况且这句泼皮无赖,也不全是骂人的话。”

“你这家伙明明对诗文半点不通,却能在先皇第一次领着你来见我时七步成诗。后每每讲诗文时,你便拿这件事当借口,说什么文人一辈子有一首得意之作就够了。这不是泼皮无赖又是什么?三年前先皇要将你送到山上修行,我问你可愿意去白鹿洞,你不愿意,我才将举荐信给了元辅。”

徐远连忙摆手道:“国子学我都呆不住,更何况是白鹿洞?你该庆幸我没有去,而是卢元辅去了,他好歹呆够了三年,没丢你的脸。我若是去了,估计三天就得被人赶下山来。到时候丢的,可是你的面子。”

柳元笑而不语,徐远这句话对也不对,卢元辅在白鹿洞的表现是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勤勤恳恳,最终得了简絜贞方四个字,为白鹿洞士子所称道。

但…也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换句话说,也就仅此而已。

他开口道:“不去也好,你倘若三年前去了白鹿洞,今日在擂台上就未必能够赢得了许泰。你封了卢元辅一个崇文馆校书郎,打算封许泰一个什么?”

徐远道:“我暂时想让他先跟着中央将军学习一段时间,而后让他去军中磨炼。我记得皇兄曾经说过,大徐不缺武将,但是缺真正的好武将。”

柳元笑道:“看来你很看好他,怪不得会为了他而强行破境。有心气是好事,但是心气太高,也不是件好事。”

徐远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输而已。皇兄在位时考校武状元未尝败绩,我自然要竭尽全力将这个记录保持下去。”

他想保住的,不仅仅是这不败战绩而已,更是徐诞呕心沥血,千辛万苦所开创出来的这大徐盛世。

柳元笑得很舒心很灿烂,在先皇徐诞驾崩之后一度想要回白鹿洞闭门研学,此生再也不入世俗,不问世事的他此时此刻突然觉得,日子又有了些盼头和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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