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升任漕运总督的卢发轩,忙的脚不沾地。
卢发轩很明白,他这个漕运总督并非是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尽管说漕粮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北直隶和京城,实际缓解了北直隶缺粮的问题。
按照惯例,漕运总督要挂户部尚书衔,或者兵部尚书衔,还要兼任督查院右副都御史,不过卢发轩没有这些职务,仅仅是出任漕运总督,兼任漕运总兵,这也预示着,卢发轩不能够插手漕运之中牵涉到户部和兵部的相关事宜。
对于这也的待遇,卢发轩压根无所谓,反正漕运总督负责江北四府三州的一切事宜,包括民生和军事部署方面的事宜,加之他的背后有强悍的登莱新军支持,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好。
在乔明俊的大力协助之下,卢发轩完全掌控江北四府三州的防御事宜,接下来,他要动手开始解决民生方面的事宜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漕粮的征收事宜。
马上就要到秋收季节,眼看着粮食就要成熟,江北四府三州的粮食不能够说是大丰收,但田地里的粮食长势还看得过去,在这些地方征收漕粮问题不是很大。
经过长达数月的了解,卢发轩真正理解了南直隶农户的苦楚,不管是不是遭受灾害,粮食收割季节,农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上缴漕粮,漕粮的价格低的出奇,不足市面价格的三分之一,而且征收漕粮的任务是强行下达的,凡是牵涉到的农户必须完成。
南方田地里面粮食的产量,比北方要高不少,譬如说稻谷,南方每亩耕地的稻谷产量平均为两石五斛左右,北方的只有一石六斛,但不要以为南方农户的日子就因此好过了,他们承担的赋税,远比北方农户沉重。
只不过南方的农户,每年辛勤劳作,勉强能够维持生活,不至于饿死,所以百姓才没有大规模的造反,加之有些农户干脆将耕地卖给了士大夫家族,自身成为士大夫家族的佃户,依靠每年辛苦的劳作耕种,交付了佃租之后,还能够维持生活。
南方的士大夫家族,士绅家族,包括部分的商贾,利用这样的机会,大规模的兼并土地,被士大夫家族和士绅家族兼并的土地,不需要缴纳田赋,一些与士大夫家族勾结的商贾,也将购买的田地算到士大夫家族之中,同样免去了赋税,这些士大夫家族,毫不留情的盘剥佃户,每年收取的佃租高达守成的一半以上,他们坐享其成,富得流油。
吃亏的还是寻常的百姓,府州县的田赋是不可能减少的,若是耕地减少了,那么田赋再次计算,依据耕地的多少均摊,这就导致南方寻常百姓的田赋不断增加,逐渐成为他们沉重的负担,以至于无法承受。
田赋增加的同时,百姓还要承担上缴漕粮的任务,这等于是贱卖了粮食,更进一步的减少了田地里面的守成。
如果按照朝廷规定的份额上缴漕粮,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漕运之中的重重黑幕,悉数转嫁到农户的身上,他们实际上缴的漕粮,远远超出了朝廷规定的数量。
这些多余出来的漕粮,就成为了各级官府、漕运兵丁以及漕帮的收入来源。
卢发轩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照朝廷规定的实际数量来征收漕粮,至少在江北的四府三州,以及山东各地如实征收漕粮。
山东已经做到了如实征收漕粮,且漕粮征收的价格提升了不少,只是略低于市面粮食的价格,超出的钱财由巡抚衙门统一拿出来补贴,这样农户能够承受,而这个举措的强力推行,让山东各地迅速的稳定下来,特别是老百姓,几乎完全的稳定下来了。
只要老百姓稳定下来,其余的事情都好办,所以山东整顿府州县衙门的举措,得以全面的推行下去,巡抚衙门对于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吏,严厉的惩戒,其中一部分罪大恶极的官吏,被关押到大牢之中,等待提刑按察使司审讯,明确其罪行之后,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此举极大的震撼了山东各级的官府,诸多官吏做事情小心了很多。
江北四府三州的情况不一样,主要还是各级官府之中的官吏,他们不仅仅是与士大夫家族、士绅家族勾结,与大商贾勾结,而且毫不留情的盘剥百姓,朝廷给的俸禄太低,各级的官吏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盘剥百姓农户,增加收入。
在江北四府三州如实征收漕粮,会遭遇到巨大的困难,首要的就是能不能盘动各级的官府,如果各级官府阳奉阴违,则如实征收漕粮的举措根本无法推行下去。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卢发轩专门给吴宗睿写去了信函,提及自身想到的解决办法。
卢发轩认为,在如实征收漕粮这件事情上面,漕运总督府决不能手软,必须要强力的推行,可以参照山东各地的情形,严厉的惩戒那些胡作非为、不服从漕运总督府命令的官吏,若是地方上出现波动,则出动登莱新军平定地方的局势,哪怕牵涉到士大夫家族和士绅家族,也决不能手软。
吴宗睿倒是很快给卢发轩回信了,信函之中没有肯定卢发轩的办法,但也没有完全否定卢发轩提出来的建议。
卢发轩很清楚,吴宗睿大抵是不完全赞同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