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克俊啊。”褚佳贤点点头,“进来说话。”
“局座。”薛应甑对褚佳贤还是非常客气的,进来后先是行礼。
去年八月,中统局成立,薛应甑任副局长,时任中央党部秘书长褚佳贤任局长。
此外,原军事调查统计局第二处正式分家出去,成立了军统局,局长为领袖侍从室第一处主任兼任,副局长为戴春风。
实际上,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实际权力都是由副局长所掌握。
不过,和军统方面由副局长完全掌握所有权利,局长贺宁乡更像是一个摆设不同,中统这边褚佳贤的影响力实际上并不弱。
褚佳贤乃是领袖身边的红人,他在中统局里也有很多嫡系,如局秘书卢慈新,会计室主任雷谷卓,统计处处长程显平,局训练委员会主任委员顾泽军等。
加上褚佳贤本人又身兼国民政府委员、考试院院长、中央研究院院长、中央党部秘书长、中英庚款保管董事会董事长、中德协会会长,以及留法、比、瑞同学会会长等头衔,更是令薛应甑也不敢怠慢。
不过,好在褚佳贤本人对于中统的事情并不热衷,平素也并不怎么过问中统之事,使得薛应甑可以稳坐中统实际掌门人的交椅。
当然了,在场面上薛应甑对于褚佳贤自是非常尊重的。
“局座,这笔钱乃是海外华侨支援抗日大计的拳拳之心,戴春风竟然想要私下里独吞,简直是无法无天。”薛应甑气愤说道。
“你说什么呢?”褚佳贤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了一眼,会议速记员安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会议室的后门离开了。
很显然,在得知来此地的是中统副局长薛应甑之后,安婉就主动离开了。
心中不禁暗暗点头,对于安婉的谨慎和避嫌举动还是颇为欣赏和满意的。
“局座不知道?”薛应甑看了褚佳贤一眼,然后拍了拍脑袋,“怪我,怪我没有及时向局座汇报。”
他笑着说道,“局座可还记得谭平功?”
“谭卓元?他怎么了?”褚佳贤想起了这位浙江乡党,皱眉问道。
“南洋的华侨集捐了一笔款项,用来支援国内抗战,据说这笔钱通过秘密渠道交到了驻沪余姚商会手中……”
薛应甑一脸气愤向褚佳贤控诉说道。
从南洋那边得来的消息,这笔抗日捐款目前正掌握在余姚商会手中,而中统方面得到消息明显慢半拍,他们这边目前才刚刚得知这笔钱的存在,而中统在军统内部的潜伏人员才送出来情报:
戴春风已经盯上这笔钱了,并且已经有所行动了。
“我近来身体不适,局里的事情你多操点心。”褚佳贤直接说道,他笑着指了指薛应甑,“领袖对中统工作非常期许,你小我三岁,可不得偷懒。”
“局里事务驳杂,还需要局座您亲自把关呐。”薛应甑赶紧说道。
“老喽,精力不行咯。”褚佳贤摇摇头说道。
薛应甑笑着说了两句吉祥话,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相视一笑中,双方都明白且达成了共识。
此等大事,薛应甑自然要和褚佳贤通个气,尽管他断定褚佳贤依然会一如既往的‘不关心’和‘放权’,但是,这个态度必须要有。
果不其然,褚佳贤依然是一副不想理会中统内部事务的姿态,薛应甑大喜,心中也放了心。
两人说话间朝着会议室外面走去。
待两人离开后数分钟,会议室后门的帷布轻微的动了动,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远去。
会议室的后门帷布之后房门之前,有一个宽约三尺两寸的小隔间,也只有少数需要从后门进出的工作人员才知道,最重要的人少数知情人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若非刻意提起,多数并不太想起。
……
这边,褚佳贤同薛应甑一起来到了一个办公室。
褚佳贤的表情严肃下来。
“那件事查出来什么眉目没有?”
薛应甑摇摇头,脸色阴沉,“查了一圈,稍有可疑的人员都查了个底儿掉,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褚佳贤闻言,脸色也是阴沉下来。
这边,安婉趁着中午时间回了趟家。
“今天怎么样?”丈夫怀明鑫给妻子倒了杯水,随口问道。
“别提了,开了个会,手腕发酸。”安婉喝了口水,说道。
怀明鑫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不少。
他那句看似正常的夫妻之间询问,实际上是问安婉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安婉回答说上午开会了,则间接回答了问题:
既然继续被安排当会议速记员,自然说明安婉没有被敌人怀疑。
就在数月前,安婉被确定为国党五届五中全会的速记员,并负责保管会议的有关文件。
在这次大会上,由常凯申亲自作报告,安婉就坐在离常凯申仅三四米远的桌子旁作速记。
在其中一次非常机密的军事会议上,国党高层精心策划消灭红党的阴谋,炮制了两个反动文件,即《防止异党活动办法》和《关于红党的处置办法》。
此乃国党制造摩擦、发动反红高潮的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会后,安婉将会议正式通过的两个反动文件送交给组织。
后来总部根据安婉提供的材料以及其他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们提供的情报,编写了《磨擦从何而来》的小册子并予以公布,明确指出:国党下达的这两个文件,是造成国红磨擦的根源。
进而揭露了国党的反红阴谋,打击了国党的反红气焰。
此事引得常凯申勃然大怒,将薛应甑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严令薛应甑限期查办此泄密桉件。
因为此事影响巨大,素来不过问中统事务的褚佳贤也不得不抽空询问一番,且不说结果如何,这是必须有的态度。
……
安婉慢慢地喝水,同丈夫小声交流,两人是配合默契的夫妻档。
安婉在‘前台’,白天负责取得文件、速记稿等情报,回到家里夜深人静时,就把原始速记稿翻译成文字。
丈夫怀明鑫则在‘后台’,常常在后半夜负责整编、浓缩、密写、密藏和传递情报。
事实上,安婉在国党中央党部担任之速记员的工作,职位不高但位置非常重要,在会议记录和废弃文件里经常能得到很多绝密情报。
此外,国党要员有时候会闲谈寒暄,有时候这些只言片语便蕴含着极为重要的情报。
国党开会密谋对付红党,会议信息往往第二天凌晨时分已由怀明鑫将之浓缩、摘要、密藏,经交通员之手,连夜送到了‘翔舞’同志等人的住处,红党领导人甚至比国党委员们还要早看到这些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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