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件案子他从驳杂的信息中发现了一个细节,目标喜好吃辣,且不吃甜食。
此人来自无锡,一口无锡口音,却喜好吃辣,最重要的是无锡人不吃甜食,此可谓是殊为少见的。
最终,凭借这个细节,苏晨德命令手下四处暗查,找到了这个无锡口音却吃辣不吃甜的男子。
经过审讯,虽然此人冥顽不灵,并没招供红党情报,不过,苏晨德对于此人的生活习性颇为感兴趣,询问此人为何身为无锡人却不吃甜。
该名红党得知自己竟然因为这个生活习惯暴露行踪的,懊丧不已,原来此人虽然是无锡人,却是祖籍四川巴中。
苏晨德知道自己的这种方略是笨办法,虽然心中焦躁,不过,他是有需要时间去慢慢查勘的思想准备的。
故而,当手下人告诉他发现线索的时候,苏晨德是惊讶的。他也没想到会如此迅速且顺利。
第一个线索来自一个黄包车夫。
此人是盛叔玉二人从礼查饭店仓皇撤离后找的第二个黄包车夫。
根据此黄包车夫交代,乘客在途中曾经询问他哪里有卖华美香烟的。
很显然,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这名乘客是许志新,此人烟瘾大,还是没忍住要抽自己习惯的香烟。
黄包车夫对于哪里有烟摊,以及某个牌子的香烟哪里有卖,没有比他们更加清楚的了,哪怕是华美香烟这种在上海不多见的牌子,他们也知道。
该名黄包车夫想了想,就告知乘客一个就近卖华美香烟的烟摊所在。不过,令黄包车夫奇怪的是,乘客似乎无意停下来去买香烟。
“许志新毕竟只是盛叔玉的手下,他是没有行动自由的,他要是敢擅自停下来就近去买烟,盛叔玉绝对会严厉处分他。”陈明初说道,“盛叔玉治下颇为严厉。”苏晨德点点头。
来汇报情况的特工继续讲述。
在中央区金神父路附近,盛叔玉令黄包车停下,许志新见状也令黄包车停下:两人上车前就对黄包车夫讲述的是去金神父路双龙坊公寓。
拉许志新的黄包车夫提供了一个细节,许志新下车的时候,黄包车夫说附近有卖华美香烟的地方,许志新摇摇头,随口嘟囔了一句什么······
黄包车夫没有听清许志新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根据其描述,看得出来许志新意兴阑珊。
“许志新烟瘾很大,若是真的打算在双龙坊公寓落脚,得知附近有卖华美香烟的,必然极为高兴,他这种态度说明有问题。”
果不其然,特务总部特工去双龙坊公寓附近有售卖华美香烟的烟摊打听,并没有一个身高长相类似许志新的男子来买华美香烟。
“由此可见,他们的要去的并非双龙坊公寓。”汤炆烙说道,“双龙坊公寓只是幌子。”
双龙坊公寓在沪上颇有名气,因其地处繁华,但是,房费不算太高且条件尚可,因而颇受那些囊中羞涩却又需要装面子的租客喜爱。
盛叔玉说要去双龙坊公寓,显然此人对于上海的情况颇为熟悉。
若是没有许志新无意间询问黄包车夫的那句话,他们很可能就会以双龙坊公寓作为重点查勘地点了。
从许志新口中,可以猜判,他们真正要去的另外某处。
果不其然,根据暗查,大从在金神父路附近拉活的黄包车夫口中得知,有两人在双龙坊公寓楼梯口出来,随手叫了车,要去贝当区,此时距离盛叔玉二人在双龙坊公寓下车约莫间隔半小时。
特工总部特工将这两名黄包车夫以及前面那两位拉活的黄包车夫弄到一处,互相印证,确认了这两个男子正是盛叔玉和许志新二人。
而从双龙坊公寓打探的消息,此二人当时以访客的身份进入双龙坊公寓的。“盛叔玉非常狡猾。”陈明初微笑说道。
盛叔玉两人乘坐黄包车去了贝当区华民旅社,并且还办理了入住手续。
不过,根据他们所打探的最新的情报,两人在入住仅半小时后就拎着行李下楼离开,对掌柜的说有事情要处理,若是有人来旅社找他们,还请提供纸笔以供访客留言。
掌柜的自是满口应允。
此两人离开华民旅社后在距离该旅社约莫两华里的地方又住进了为民旅社。“确定了,为民旅社!”陆飞兴奋说道。
他看向苏晨德的目光中带了佩服之色,他自诩自己在查人一项上已经颇为不俗了,现在对苏晨德却是心服口服——
不愧是曾任中统苏沪区主任,中统的人办这种查勘抓捕的事项确实是比他们这些军统出身的要有本事。
为何?想来这都是中统那些年抓捕红党所积攒、锻炼的经验、本事。
“你们现在在哪里落脚?”程千帆问盛叔玉。
他虽然在贝当区同扮作黄包车夫的盛叔玉接头的,对于盛叔玉的落脚点却并不知道。
盛叔玉警惕的看向程千帆,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肖组长有好居处提供?”
即便对方是程千帆,是值得信任的程千帆,盛叔玉依然很谨慎,除非确有必要,尽量不会将落脚点告知对方。
而且,他也很奇怪,程千帆应该是知道规矩的,怎会突然问起他们的落脚点?
“贝当区巡捕房总巡长暗中亲日。”程千帆沉声说道,“倘若日本人或者是七十六号查到你们躲在贝当区,那里很危险,我可能一时间鞭长莫及。”
盛叔玉轻笑一声,自信说道,“免惊,我们从礼查饭店撤离后,沿途先是走路,又换了三次黄包车,换了一次旅社,敌人除非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能嗅到味道,不然根本找不到我们。”
“如此最好。”程千帆点点头,“盛兄做事,我是放心的。”
“得了吧。”盛叔玉毫不客气,他指着程千帆笑着说道,“你啊,就是怕我连累你。”
说着,他假装生气,“伱小子,要说这特务工作,我可是前辈。”“盛前辈。”程千帆哈哈大笑。
盛叔玉也在笑,不过却是摇了摇头,他觉得程千帆似是有被连累害怕症,不仅仅和上海区方面几乎早就全面切割,更是对所有与其接触的非上海特情组之外地来沪人员都格外警惕,乃至是报以怀疑态度。
这样不好。不利于团结。怎么地?就你程千帆最能耐?其他人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