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儿子,太子转向王贤道:“我这个儿子骄纵的很,日后你多担待点,遇到出格的事儿要阻止他,阻止不了就来跟我说,我打他屁股。”这等于认可了王贤在朱瞻基身边的位置。不得不承认,太子极富个人魅力,那种骨子里的宽厚仁和,确实是经历了洪武、永乐两朝暴君的臣子的久旱甘霖。
又说了会儿家常,太子有些倦了,朱瞻基便带着王贤出来了。应该说,太子是很保守的,初次见面,并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之后王贤要做什么,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做成了,又是在他的默许下做成的,进退都有余地。
只是堂堂太子如此谨小慎微,也难免让人唏嘘,储君难当,给永乐大帝当储君,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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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来投军的,但眼下周新的事情尚未了结,王贤只让周勇带着那些捕快,住进了幼军军营里。他和吴为、闲云几个则暂住在太子府中,朱瞻基的院子里。
吃过晚饭,王贤正在向灵霄讨教拳脚功夫,虽然现在开始练武,显然晚了点,但处境险恶,能学点自保的招数也是很必要的。
其实他本想跟闲云学,可闲云少爷总是要他先打熬筋骨,三五年有所小成后再说招数。王贤哪有那耐性,便转而拜灵霄求教。
灵霄倒是有现成的招数教他,但必须得先拜师才行。以王贤的脸皮脸皮厚度,这自然是小菜一碟,于是给灵霄端了茶,成了她的开山关门大弟子……
看得闲云少爷这个汗啊,拜师学艺如二次投胎,多么严肃的事儿,却被这俩人弄得跟过家家似的!
灵霄倒是挺认真,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他,王贤学得也很认真,无奈他已经基本成年,胳膊腿的硬邦邦、直绷绷,一招一式都僵硬得很。把个灵霄师傅气得,竟亲自给他抻胳膊压腿,痛得王贤哇哇大叫……
正叫着,门开了,朱瞻基走进来,看到王贤这副惨样,笑嘻嘻上前道:“来,我也搭把手!”
“千万别。”王贤赶忙挣扎起来道:“我可不想功夫没学到,先变成残废!”
“你起步晚,就得多吃苦,”朱瞻基笑道:“我是来跟你说的,明天去庆寿寺上香吧。”
“这么说。”王贤惊喜道:“太子殿下终于同意了?”
“嗯。”朱瞻基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姚师这个人,脾气古怪的很,就算你有菩提念珠,他不答应也没办法。”
“你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姚师拒绝你,还用打诳语么?”朱瞻基反问一句,道:“总之明天你千万小心应付,能不能救周臬台,全看你明天,能不能搬动这尊佛了。”
“你不跟我去?”
“当然。”朱瞻基道:“就算是做做样子,我也不能掺和这事儿。”
“至少提供点情报吧。”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王贤道:“你们好歹也是多年的师生了。”
“嗯。”朱瞻基便坐下,整理下思路道:“姚师这个人,有诸多怪处。他生自医家,却偏爱谋略;他不为生活所迫,却自幼出家;他既入空门,却热心建功立业;他不辅太祖、建文,却偏助我皇爷;功成之后却一无所求;他未受十年寒窗苦,却主编《永乐大典》。他无书不精,无物不晓,每言必中,算无遗策……”说着不禁唏嘘道:“说他是大明第一奇人也不为过。”
“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说他的近况,”王贤道:“比如他现在的脾气、性格。”
“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那就是无欲无求、无喜无悲。”朱瞻基苦笑道:“但越是这样,就越难和他打交道。”说着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我父亲对姚师执礼恭敬,实指望这位少师,能在自己学生最艰难的时候,他能说句公道话。但是去年……唉,情况那样危急,他竟还是一言不,真叫人好生寒心。”
王贤能听出朱瞻基对姚广孝有些不满,不过换了哪朝哪代,太子的老师都是铁杆******,姚广孝却不力挺太子。这对太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不光是少了一大臂助的问题,还会引人遐想,是不是姚广孝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才会和太子保持距离?
有这位大牛做老师,太子非但没捞到什么好处,反倒惹了一身骚,朱瞻基当然有怨气了。
“不过,我那二叔事后兴冲冲去拜访,却连人都没见着。”想到这茬,朱瞻基又笑了:“刘玄德三顾茅庐见到诸葛亮,我二王叔去了五次,每次姚师都正好不在庙里。其实知客僧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我那飞扬跋扈的二叔,就愣是不敢硬闯。”
听了朱瞻基的话,王贤突然变得没信心了……自己冒昧去拜访那位大明第一奇人,不会也吃个闭门羹吧?
“这我也不敢说。”朱瞻基对他的顾虑深以为然,最后竟然不负责任道:“随缘吧,要是你有佛缘,姚师自会见你,要是没有佛缘,姚师自然不会见你……”
“你这话等于没说。”王贤白他一眼,心里却一叹,原来太子也好、太孙也罢,对自己能否见到并说服姚广孝,根本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