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周千户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在马上朝周新抱抱拳,尴尬的一笑。
周新也报以一笑,周千户心神一松,打马而去,周新没管他,目光转向了对面的杜百户。
不是冤家不聚头,周新的身上,满是锦衣卫所赐的伤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看向杜百户的目光是那样的冷,让杜百户平白打了个寒噤。
杜百户暗骂自己没出息,我怕他作甚?他又奈何不得我!便拱拱手,算是见礼,粗声道:“臬台来干什么?”
“让你们千户来说话……”周新冷冷道,不愧是冷面寒铁,轻易不开口,开口必伤人。你不够格跟本官对话!
“我们千户,”杜百户险些一口吐出老血,“追踪嫌犯去了……”
“那就问你吧,昨夜西溪又是开枪又是放火,”周新冷声质问道:“尔等却百般阻拦,不许本官靠近,意欲何为?!”
“我们办的是皇差,不用向你请示吧!”杜百户摆出钦差的架子道。
“拿来。”周臬台伸出手。
“什么?”杜百户一愣。
“既然办的是皇差,拿旨意给本官看。”
“这个么,旨意当然是有,但没必要给你看。”
“按例,钦差于本省办案,要先知会臬司衙门,”周新沉声道:“你说没必要给我看,是何意思?”
“旨意在我们千户手里,回头再给大人看,这总行了吧?”杜百户无奈道。
“哼……”周新这才默认了他的说法,拨转马头道:“最晚下午,本官要见到旨意,不然你们千户大人,等着被参吧!”说着低喝一声道:“我们走!”便带着按察司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回城了。
“呼……”见他转回,杜百户长松了口气,要是让这凶神现,千户大人被白莲教抓走了,此事肯定要闹得天下皆知。
虽说他也知道,这种事瞒住的希望很渺茫,比千户大人平安归来的希望还渺茫,但不到绝望时,谁也不肯放弃希望,不是么?
。
话分两头,周新在西溪露了一面便回城去了。一路上到处是设卡的官兵,但看到臬台大人那张冷脸上满是寒霜,哪个也不敢上前触霉头,臬司衙门的官兵如入无人之境,半个时辰便回城了。
回到杭州,周新对领队的千户道:“大伙儿折腾一宿,都累坏了,不用回衙门了,就地解散回家歇着去吧。”
官兵们巴不得这样呢,欢呼一声,便作鸟兽四散了。其中一名官兵抬起头上的范阳帽,露出一张微黑的英朗面孔,不是王贤又是哪个?他朝周臬台感激的笑笑,周新那张古板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旋即板起脸来,打马回衙去了。
王贤和十几个手下穿街过巷,回到他家所在的清河坊太平里,与他家相邻的一处宅院。这处宅子原先的住家,大半死在去岁的杭州大瘟疫,幸存者也搬到乡下去了,至于这处伤心地,则半卖半送给了王兴业。
王兴业当初图便宜,买下这处大宅子,本打算转手赚个差价。不久他就后悔了,因为别人嫌这宅子不吉利,都不肯接手,这宅子直接砸在了王老爹手里。这次王贤回来,还带了一帮大内侍卫,让他给找地方安顿,王兴业便把他们安顿在了这里。一是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住自己的地方还省钱。二是指望着这群大兵阳气盛,冲冲宅子里的邪气,回头好转手……
众侍卫本来还挺感激王老爹,说军师的爹还真够意思。后来听街坊讲了这宅子的历史,没一个不骂这老头财迷加混蛋的……不过碍着王贤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罢了。
一进院子,林三便轰然倒下……韦无缺的毒箭岂是易与?他又两次强行运功提升血气,更加剧了毒液蔓延全身,这一路上全靠一股精神硬撑着,此刻终于安全了,心神一松就昏了过去……
王贤赶忙把他扶住,在手下的帮助下,将林三抬到卧房躺下。武术医术道理相同,侍卫们不少懂医术的,手里又有大内的丹药,信心十足的给林三诊治,但看到他全身黑气蔓延,又全都傻了眼,只能先封住他周身穴道,延缓毒性蔓延,再用丹药吊住他的命。
王贤让帅辉赶紧回富阳去请吴大夫,要是这位太医出身的神医都治不了,那林三哥昨夜的英姿,就成了他今生的绝唱了。
安顿好林三,王贤精疲力竭的进到后院内书房,见里头有床,他脸也不洗、鞋也不脱,把自己扔在床上,只想好好睡一觉再说。只是明明身体疲累之极,头脑却仍十分亢奋,昨夜今晨生的一幕幕,仍像走马灯一样,活灵活现的浮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