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儿在王贤怀中,先是饮泣,旋即哭得越来越厉害,肩头如风中杨柳,颤抖的让人心疼。
王贤紧紧抱住病弱的妻子,心里的内疚翻江倒海,泪水奔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夫妻俩抱头哭了好一阵,林清儿才稍稍从百感交集中回过神来,回头对身后的玉麝道:“佑儿呢?”
玉麝一边抹泪,一边扯一下身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才怯生生探出头来,看看林清儿,又畏惧的看看王贤。
“佑儿,爹爹回来了,快过来啊!”林清儿招手让小男孩过来。
小男孩却愈使劲的往玉麝身后藏,小声道:“我不认识他,我怕……”
“你不是整天吵着要找爹爹吗?快叫爹爹啊!”玉麝看到王贤神情明显一黯,赶忙将王佑拉到自己身前,连声催促起来。
小男孩的脑袋却摇成拨浪鼓,催的急了,嘴一咧,就要哭。
“别为难他了……”王贤低声说道:“我离开南京的时候,佑儿还不会走道呢,转眼一年半,肯定不记得我了……”说完鼻头又是一酸,好在今天眼泪一直不断,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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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一家人,就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完一样。转到屋里说话时,没几句便又勾起了一家人的泪水……
劫后重逢的喜悦,混着凄凄惨惨的泪水,让人五味杂陈,悲喜难明……
直到躲在林清儿怀里的王佑,伸出奶白奶白的小手,轻轻擦拭着母亲的泪水,奶声奶气道:“娘亲乖,不哭……”
“是啊,咱们一家人好容易团聚,应该高兴才是。”王贤强颜欢笑,心中却一痛……林清儿病成这样,顾小怜生死不知,一家人的未来笼罩在叵测的命运下,都让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但他必须振作起来,为妻儿家人撑起那片天来……
一家人刚刚止住哭,周毅通禀说魏源和储延来了。
“哦……”王贤微微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敢来自己府上的,可都是真爱啊。魏源还好说,是自己的老师,就是不上门也撇不清干系。储延这货胆小怕事,怎么也跟着来了?
“官人,我们在济南这段时间,多亏老师和藩台大人看顾照拂,东厂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看到王贤眼中的疑问,林清儿轻声说道。
王贤点点头,起身道:“于情于理,我得先见见他们。”
“嗯。”虽然舍不得王贤再离开视线,林清儿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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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转到客厅,便看见身穿便服的魏源和储延立在那里。魏源看到王贤,眼圈也是红红的,但毕竟是老成持重的干吏,还不至于哭出来……
“老师……”王贤跪在魏源面前,施以大礼。
“好,好……”魏源终究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使劲攥着王贤的胳膊,才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
“储大人……”王贤又向储延施礼,储延赶忙躲开,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储延和魏源一左一右拉起王贤,三人在炭盆旁落座,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汉王到现在,还没消息吗?”储延试探着问道,打破了沉默。
“没有……”王贤摇摇头。
“哎……”储延和魏源忍不住叹息起来,汉王失踪到现在,已经近半月了。稍稍理性判断,也知他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哎,是我连累老师和储大人了……”王贤喟叹一声,歉意的看着两人,不管储延之前是什么立场,如今都会受到自己的牵连。而且储延和魏源又不像自己和柳升,多多少少还有自保的本钱,很有可能成为朱棣最先泄怒火的对象。
恐怕这也是储延此刻不避嫌疑,踏足万竹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