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博兴城已经没有白莲教的影子……
当初汉王和白莲教针锋相对,都没有在博兴城设防,概因此城城垣低矮,易攻难守,在此设防殊为不智。之前白莲教壮志凌云,剑指乐安州,只是将此处作为进兵的中转站,后来兵败青州,慌不择路,才会暂时屯驻乐安。
如今虽然已经暂时休兵,但博兴距离柳升大军屯驻的青州城不足百里,白莲教的残兵败卒驻于此城难免寝食难安,是以转进它处的呼声一直不绝于耳。只是青州这一战略咽喉一丢,对于不足两万的败军来说,能选择的余地着实不多了……
往东,往西,往南都是送死,只有北上乐安和利津两途,而利津濒临大海,海上有郑和的舰队游弋,去利津似乎也是自投罗网。说来说去,只有到乐安州,和刘俊的部队汇合一条出路而已……
刘俊也确实早就派人过来,邀请佛母和法王到乐安州,只是青州军内部,对要不要去乐安,十分的迟疑。因为青州军已经不足两万,而且士气低落,四分五裂,到了乐安,就有被兵多粮足的刘俊所吞并的危险……尤其是唐封,十分抗拒北上乐安,一直撺掇唐天德不要北上。
是以足足拖了半个月,一直拖到粮草耗尽,兵变四起,在博兴已经待不下去,众将领才不得不一起劝谏唐长老去乐安。唐长老也知道回天乏术,终于同意启程,带着两万军队,十余万教徒,在冰封万里的寒冬腊月艰难向乐安跋涉……
等这些饥寒交迫的军队抵达乐安时,已经跟乞丐没有什么两样了……刘俊又故意整齐五万大军,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在城外列队欢迎佛母和法王驾到,看上去十分热情,但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压倒了青州军……
“哈哈哈,欢迎欢迎!”刘俊一身昂贵的盔甲,外罩黑貂皮大氅,在阿丑、二黑、许怀庆、龙五爷等一干将领簇拥下,大笑着来到唐长老的马车前。唐长老本来想强撑着骑马出现在乐安城下,无奈一路上颠簸辛苦,伤情又有反复,根本起不来身,只能病歪歪躺在马车上,看着刘俊耀武扬威。
看着落魄不堪的唐长老等人,刘俊心中十分畅快,想到数月前,唐长老派五万大军在青州城外给自己的下马威,感觉今日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唐天德强撑着坐起来,刘俊却故意不理会他,先翻身下马,向佛母施以大礼,毕恭毕敬道:“恭迎佛母!”
唐赛儿骑在马上,依然是白衣白裙,白纱罩面,清清淡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对刘俊也只是微微点头。
刘俊也不以为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的土,才好像刚看到唐天德一般,大惊小怪的诈唬起来:“哎呦,这不是唐长老?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听到刘俊不称‘法王’,而以‘长老’相称,唐天德只是微微皱眉,纵使心中不爽,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忍下来。可一旁的唐封不能忍,怒哼一声道:“大胆,见到法王还不跪迎!”
听了唐封这一声,阿丑等人纷纷怒目而视,心说都这时候了,这小子还搞不清状况。
“呵呵……”刘俊轻蔑的看一眼唐封,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道:“是本座失礼了,”说着看向唐天德道:“法王,请受本座一拜。”话虽如此,动作却慢的要命,好像关节炎作一样……
“使不得……”唐天德赶忙连声拦住。他知道,真要是受了刘俊这一礼,回头还指不定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其实他来的路上早想通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只有暂且退避三舍,一切等伤好再作他图。
“多谢法王。”刘俊马上站定,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他才不相信,唐天德敢受自己这一拜。
唐封铁青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刘俊得意洋洋的上马,引着父母和唐天德,穿过层层军阵,往城中而去。
唐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跟上,却冷不防被阿丑探手拽住。
“你要干什么?”唐封回头怒视着阿丑。
“扇你!”阿丑说着挥起手臂,一巴掌抽在唐封脸上,唐封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哪禁得起阿丑的牛力?一巴掌就被扇在地上,几颗牙齿伴着血沫飞了出来。
一旁的青州军将领,却全当没看见,不管唐封闷着头往前走。
“嘴巴放干净点儿,下回就不是这么便宜了!”阿丑一口浓痰吐在唐封脸上,骂一声“什么东西?”然后便扬长而去。
唐封捂着肿胀的脸颊,看着阿丑嚣张离去的背影,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父子如今的处境,那曾经触手可及的少主梦,已经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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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刘俊请佛母入住原先的汉王府,唐天德自然也被担架抬入王府。但刘俊绝口不提,如何安顿唐天德父子,明摆着这爷俩能住进王府,都是因为佛母的原因。
唐天德倒也识趣,当天便提出,自己年老多病,行将就木,欲将法王之位让与刘俊。刘俊却不领情,当着白莲教大大小小头领的面,公然宣称所谓法王,并不符合白莲教的教义,应当予以废除,仍然以护法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