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勇被部下从睡梦中叫醒,甲胄不全便急匆匆赶到城头,眺望着四十里外的张家口。
深秋的朔风吹得成国公通体冰冷,内里更是心寒胆魄,颤声问左右道:“这是什么情况?!”
“公,公爷,这时候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左右同样吓的面无人色:“王贤杀来了!”
“胡说八道!”朱勇高声道:“郑亨还有五万兵马在大王城,岂能让他这么快就离开河套?!”
“可是,除了王贤,这时候还会有谁啊?”左右大声叫道:“公爷,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调兵吧,咱们得增援张家口,要是让他杀进来可就麻烦了!”
“那还杵这儿干什么?!赶紧去啊!”朱勇跳脚咆哮道。
“是!”左右赶忙飞奔而去,一面集中城中的军队,一面向十二座辅城令,命守将率军到宣府城汇合。
朱勇虽然能耐不大,但也不是酒囊饭袋,上任月余,早已制定了相应的预案,并组织各城守将进行演练,只消半天时间,军队便可以集结完毕,向张家口进!
半个时辰后,宣府城的三万大军已经全都调动起来,朱勇命副将率一万人马守城,自己则带着两万兵马,准备先期增援张家口!
就在此时,张家口派来求援的千户也飞驰而至,手下连忙带他来见朱勇。
这厢间,成国公已经披挂整齐,骑上了御赐的黄骠马,腰悬着御赐的天子剑……但凡皇帝赐的剑都叫天子剑,所以王贤砍折了一把,朱勇还有一把。
朱勇看着那满面惶急的千户,沉声问道:“敌人是何来路,有多少兵马,如今状况怎样?!”
“回公爷,敌军漫山遍野,望之不下十万,与我军装束无二,打着‘王’字大旗,从太平山两翼,沿着废长城,火器十分精良,对堡内猛烈俯攻,我家伯爷正拼命组织抵抗,但一应准备全都派不上用场,敌我太过悬殊,还请公爷火速增援!”那千户路上显然已经反复想好了说辞,立马噼里啪啦禀报一番,居然还有几分文采。
朱勇却没工夫欣赏他的文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方了。
手下众将只见骑在马上的成国公,一下陷入了呆滞状态,口中无意识的喃喃有词道:“去,不去,去,不去……”
众将在秋风中凌乱如麻,心说,‘您都被吓成这样,还让我们打个屁?’
“公爷!”朱勇的副将着急道:“快出兵吧!张家口不能有失啊!”
这勇气十足的当头棒喝,却找来了众将一片鄙夷,你丫又不用出兵,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那副将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朱勇也知道,丢了张家口麻烦就大了,只好使劲一咬牙,嘶声高叫道:“赶紧出!”
“出!”众将赶紧纷纷下令,两万大军轰然出了宣府城,向张家口增援而去。
朱勇也出了城,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十分影响士气,一旁的参将拨马凑过来,给他鼓劲儿道:“公爷,张家口要塞防御完备,兵力充足,永顺伯又是勇武宿将,至少撑个一天半载绝对没问题,咱们援军一到,就可以稳住局面。等到十二辅城的军队陆续增援而至,把王贤挡在口外绝无问题!”
“你说的很有道理……”朱勇有气无力的瞥一眼那参将。
“多谢公爷夸奖!”那参将喜滋滋的抱拳道。
“可惜没个吊用……”下一刻,朱勇却一翻白眼道:“你说的那都是常理,你觉得姓王的能用常理猜测吗?”
“这……”那参将有些不服,还想争辩一句,但一想到王贤居然能从那样的绝境中逃出生天,率军反杀鞑靼、朵颜,这样的神兵神将,确实不可以用常理度之……
“哎,求老天保佑吧。”朱勇垂头丧气的不再理会那参将,他此刻与死去的郑亨,涌起了同样的念头。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朱瞻基和杨士奇的鬼话,相信王贤这次翻不了盘呢?
过去的一次一次,还不够让自己警觉吗?哎,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