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多会儿功夫,朱晏就回来了,三娘底细瞧他神色,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三娘更有些迷糊了,暗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他没认出自己来,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得抓紧时间,扑倒他啊,免得过了今儿以后就没得吃了。
有了这种想法儿,这一天三娘都跟朱晏腻在一处,尤其吃了晌午饭之后,屋里人都遣了下去,三娘缠着朱晏在炕上说话儿,先头两人中间隔着炕桌,一边儿一个坐着,没一会儿,两人便坐到了一边儿,手拉手,肩傍着肩。
窗外的细雪从昨儿晚上就没停过,这会儿仿佛又大了些,隔着窗上糊的明纸,能看见一片一片雪花落下来,在窗户上照出影儿来,有种动态美,三娘忽的想起了以前看的皮影戏,回头有时间教给守财,让他演给自己看,演一个才子佳人雪中相会的,就像现在。
三娘想着,侧头瞧了朱晏一眼,却发现朱晏正瞧着自己,眸光深谙,有那么一瞬,三娘想起了文帝,忽的发现,就算叔侄俩的姿色差的有点儿远,依然有想象的地方。
三娘并没有闪避朱晏的目光,反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长卿真是好看,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你,必定会有压力。”
朱晏握住她的手,拉在唇边儿上亲了一下,轻声问她:“青弟可有压力吗?”
三娘笑了一声:“我又不想嫁给你有什么压力?”
朱晏的手一紧,三娘皱了皱眉,他握的自己有些疼了:“青弟未想过嫁给我吗?”朱晏的声音里已有些恼意。
三娘真想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本来好好的**,怎就变成讨论婚嫁了,三娘坐直了身子,一挣从他手里抽出手来,端详了他半晌儿,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纠结,三娘就明白,他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问这话儿作甚,是想试探自己?还是觉得愤愤不平,亦或是,为了自己骗他而恼怒,不管是哪一种,都纯属多余。
三娘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尤其男女这儿方面,要是都较真儿了,还有什么意思,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谁知道明儿怎么回事呢,这些她自是不能跟朱晏说,有些话说出来便更没意思了。
三娘咯咯笑了两声,抬头瞧着他道:“我想嫁,你敢娶吗?”
其实从早上瞧见三娘的画像开始,朱晏这心里就跟烧开了的滚油一般,先头他是想寻个机会,等到两情相悦便纳她进府,王妃的位置给不了她,侧妃自己还是能做主的,他相信她也是愿意的,就等着水到渠成,两人便可相守。
也因为打了这个主意,他才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接进府来,朝朝暮暮的在一处,他猜想过她的身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是皇上的人。
现在想想朱晏,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住在陈二喜的私宅里,为什么那宅子门户如此严谨,可朱晏就是没想明白,既是皇上的人,她为什么要绘春,宫来卖,又为什么趁机私逃出来,若说失宠,怎么可能,从昨儿至今儿,京城都翻过来了,自己都没见皇上为哪个女子这般折腾过,亦或是,她真心喜欢自己。
这么想着,朱晏忽然的欢喜起来,而这会儿她这一句我嫁,你敢娶吗,却令朱晏异常恼怒,尤其她目光里的嘲讽,令朱晏觉得自己一番心意全数掷与地上,顿觉心里堵的难受用 。
他瞧了她很久,才道:“原来在青弟眼里,愚兄是这般一个无担当之人,这话儿听了教人好不心冷。”
说着站了起来:“愚兄还有些事要办,便不陪着青弟说话儿了。”撂下话撇下三娘,冷着一张脸走了。弄的三娘,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惹到他了,简直跟他侄儿一样喜怒无常。
他前脚一走,后脚守财就跑了进来:“姑娘,奴才瞧着事儿可不好,这会儿满大街贴的都是姑娘的画像,若有瞧见姑娘的,但能说出在哪儿见过,便给一百两银子,若能寻到姑娘给一千两,兵马司加上顺天府的衙差,人来人往,挨家挨户的盘查,姑娘能躲哪儿去,藏在这安亲王府更为不妥,若在旁处,打个谎许能混过去,在这王府里寻见姑娘,皇上若知姑娘跟王爷来往,以万岁爷的性子,恼起来不定要牵连多少人的性命呢。”
给守财一语点破,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原先想的是有点儿简单了,主要没想到死变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不是一个多月没来找自己,三娘还道跟他没干系了,这又是抽什么风,而且这么折腾,自己这灯下黑还有个屁用,提供点儿消息的就给一百两,这人哪个不贪,纵前门大街那几个伺候过自己的人,为着小命不敢胡说八道,自己去安记可走了几趟,便那些伙计掌柜的不说,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呢,早晚查到安记,若查到安记,顺藤摸瓜,自然会找到朱晏这儿来。
要是在这府里给死变态逮回去,文帝那个变态真下狠心收拾自己,可不完了,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跑朱晏这儿儿来了呢,这小命儿跟帅哥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况且,跟美皇叔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头了,瞅刚那意思都想娶自己了,三娘就不明白,明明自己朝着春风一度的方向走的,怎么最后变成谈婚论嫁了,如果以结婚为前提,睡个皇叔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他可没这么想不开,再说,死变态这么找自己,自己还能躲几天 ,守财说的绝对含蓄多了,三娘无比清楚,在死变态对自己还没腻之前,自己要是跟他叔叔搞在一起,还让他知道了,那后果……三娘想着都忍不住发冷。
前头那几回是自己的运气,死变态也好那一口,可真给皇上整顶绿帽子戴上,估摸自己到时候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三娘先想的招儿,是要不跑吧,可瞅了瞅外头的大雪,这冰天雪地的,自己跑哪儿去,就算要跑,也得春暖花开了,现在跑出去,没准冻死在外头,更何况,死变态这么翻地皮似的找自己,城门早封了,自己往哪儿跑。
在王府里待着等变态来找,绝对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回去,然后再编个瞎话糊弄过去,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小命再说,至于美皇叔,先顾不上了。
想了就干,越早回去越安全,想通了,三娘吩咐守财把行李包袱背着自己进去换了衣裳,等出来看见守财背上的包袱,三娘忽又想到,两人这么完好无缺的回去就挺可疑了,连包袱里的银子都没少,太不可合常理了,不如暂时放在朱晏这儿,朱晏的为人,三娘还是信得过的,且他喜欢自己,这男人一旦喜欢一个女人,就只会倒贴,所以这银子留在这里比自己带回去牢靠的多。
念头至此,让守财把包袱放下,守财还不乐意呢,给三娘瞪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三娘一出来,就看见刘嬷嬷跟福庆,两人一边一个守着门,跟门神似的,不过那眼神儿可都不怎么好。
刘嬷嬷还好,就有些复杂,福庆看自己那目光,简直就跟看祸害一样,鼓着个腮帮,瞪着眼,跟个青蛙差不多。
看的三娘都想逗逗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别这么看着我哦,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当你舍不得我走呢。”
“谁舍不得……”福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疑惑的打量了三娘一遭,见换了昨儿来时的衣裳,还有些不信,又问了一句:“你真要走?”
三娘笑着眨眨眼:“怎么?你还真舍不得我走啊!”福庆低下头,虽然恨不得这害人精赶紧走,可爷刚吩咐让他跟刘嬷嬷在这儿守着,便磕磕巴巴的道:“那个,你走爷知道吗?”
三娘凑近他道:“你傻啊,要是你家爷知道,我还走的成吗,行了,回头你家爷哪儿就说我非要走的,你拦不住不就结了,不过,你们这府里的角门在哪儿呢?”
刘嬷嬷忽道:“公子请随老奴来。”
跟着刘嬷嬷七拐八绕,不一会儿到了角门,三娘停都没停,跟守财快步走了出去,虽下了雪,街上却有人不时清扫,走起来并不算太费劲儿,就是有些画,为着小命着想,三娘小宇宙爆发了一回,半个时辰就到了惠泉寺的小院。
进去之前,三娘还故意把自己跟守财的衣裳扯破了,头发抓乱,脸上还抹了几道泥,估摸像个遭难的了,才跟守财走进去。
她这一进去,把在里头守着的俩小太监给惊的够呛,那模样儿真跟活见了鬼差不多,嘴里喃喃嘟囔两句,其中一个莫转头就跑了出去,估计是报信儿去了。
三娘没心思搭理他们,进了屋,就叫人烧水,这回整的叫什么事儿啊,美皇叔美扑倒,跑也没跑了,还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天,一身都是汗,还得过死变态那关,不管一会儿怎么过,现在她得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