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生没料到会看见如此暧昧又基情满满的一幕,她僵站在原地,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病房里的人显然也注意到她闯进来,沈存希脸色一僵,连忙坐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最终什么都没说。
小护士抬起头来,唇红齿白的模样水灵灵的,俏脸一片嫣红。看见她站在那里,神色间多了些紧张与尴尬。
贺雪生就是再单纯,也猜到了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她眯了眯眸,没有掉头就走,而是拎着外卖缓缓踱进去,她眼里刻满了绵长的嘲讽,“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小护士羞愤交加,知道贺雪生误会了,她张嘴辩解,“贺小姐,你……”
“出去吧,省下的事有人代劳了。”沈存希打断小护士的话,挥手让她出去,小护士很不甘心,但是接收到沈存希投来警告的一瞥,她只得不甘不愿的出去了。
贺雪生将外卖搁在床头柜上,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讥嘲道:“沈总刻意叫我过来是为了看戏吗?既然已经看完戏了,我是否可以走了?”
“依诺,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没良心?”沈存希靠在床头,幽幽地望着她,一连好几天都不出现,好像他压根与她没有关系。
贺雪生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他病服纽扣解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胸膛,胸膛上有着结实的肌肉,性感的人鱼线一直漫延至裤缝里,他小腹处有一条伤疤,上面有几个线头,看得出来刚才护士正在给他拆线,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是么,让沈总失望了,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沈存希凤眸微眯,几天没见到她,想念得紧,好不容易将她胁迫过来,听到她这样和他说话,他又生气,恨不得她没来过,他出手如电,迅速扣住她的手腕,微一使力,贺雪生身形不稳,朝他身上栽去。
她的小手条件反射般要撑住什么东西,来阻止自己的身体下坠,可是快要碰到他时,她才想起他小腹上有刀口,她连忙收回。
那一瞬间的犹豫,她已经结结实实的趴在了沈存希胸口,红唇印在他胸膛上。
犹如一股电流袭遍全身,沈存希全身酥麻,他大手扣住她的腰,微一低头,就噙住她的红唇。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想好好吻吻她,只有接吻的时候,她的嘴唇才是软的,才不会吐出刺伤他的话来。
贺雪生呼吸一窒,挣扎着要起来,腰间的大手却将她牢牢固定住,让她挣脱不开。
贺雪生逐渐放弃了抵抗,沉沦在他的吻里,直到两人都气氧了,沈存希才放开她。
他睨着她嫣红的俏脸,以及波光潋滟的双眼,他的手指轻轻抚触她微肿的红唇,这个时候的她最乖,没有棱角没有尖锐的刺,能让他为所欲为。
就像是吻不够一样,她刚喘过气来,他的唇再度贴上来,这一次不再给她喘气的时间,邪肆掠夺,“依诺,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贺雪生没说话,也说不出话来,被他吻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许久,沈存希放开了她,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小口喘气,耳边传来他紊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连带的她的心跳也乱了节拍。
微微缓解了思念,沈存希心情大悦,他垂眸望着趴在他胸膛上乖巧的小女人,手指穿过她的丝,他哑声道:“帮我拆线。”
贺雪生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慢慢恢复运作,她站起来,看见那里的伤口长出鲜红的新肉,她咬了咬唇,“我不会,我去叫护士来给你拆。”
“我不要,就要你拆,刚才不是还吃醋来着吗?”沈存希笑吟吟地望着她,喜欢看她被他逗得手足无措的模样,那样生动,不再是冷冰冰的。
贺雪生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敢对上他促狭的目光,她抓了抓头,“我真的不会,会弄疼你。”
“你什么时候没让我疼过?我不在乎这点小疼。”沈存希揶揄道,自他们重逢后,她哪次不是拿着刀往他心窝上戳,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疼痛才是难以磨灭的。
“……”贺雪生在椅子上坐下,她拿起镊子,重新消了毒,然后趴在他小腹处,全神贯注的帮他拆线。刀口开在这个地方,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刚才她不就误会了,以为他们在……
拉住自己飘远的思绪,她小心翼翼地拆线,一般的刀口里面缝合时用的是可溶解的线,外面为了怕力大挣断,所以用的是比较结实的线,伤口愈合后,需要拆掉。
沈存希靠在枕头上,瞅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她额上布满了一层冷汗,她趴在他小腹处,热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小腹上,他非但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心猿意马起来。
“你刚刚进门时,想到什么了?”沈存希哑声问。
贺雪生精神高度集中,他一问,她想都没想就道:“还能有什么,你们那么明显。”
“什么明显?”
“她趴在你两腿之间,正常人一眼看过去,也会以为你们在……”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下去,沈存希已经懂了,她果然想歪了。
“我很好奇,你这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这么不信任我?”沈存希无奈的叹息。
“我要怎么信任你,你没去照镜子,你刚才那表情简直享受得不行,要不是我定力好,早就转身走人了。”贺雪生拆开一条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生怕弄疼了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走人?”
贺雪生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和什么女人在一起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其实不是这样的,刚才看见他们那样,她第一反应是难过,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会难过。
沈存希听完她的话,就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了,他咬牙道:“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你也不介意?”
“那是你的事。”贺雪生直起腰来,拆线这种事,真的是考人耐力。
沈存希满眼阴鸷,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刚才还和他吻得火热,转眼就与他撇清关系,真是气死他了。他忽然坐直身体,长臂伸过去,捏住她的下巴,他恼怒地瞪着她,再问:“依诺,真的不介意我和别的女人上床?”
贺雪生眉尖微蹙,下颌有点痛,她望进他满是火光的凤眸里,那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知道,她要再挑衅他,他绝对会让她后悔,她说:“介意。”
沈存希一呆,没料到她会这样干脆,他像个傻子一样傻笑起来,她两个字就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再说一遍?”
“你烦不烦?”贺雪生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耳根子却可疑的红透了,“躺下,还拆不拆线了?”
沈存希连连点头,他重新靠在枕头上,看她继续拆线,他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这算是他们重逢这么久以后,她说过最在乎他的一句话。
接下来拆线的过程中,沈存希非常配合,也不再没话找话,反倒是那双眼睛盯得她心里很不自在。拆完线,贺雪生已经汗流浃背,她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一抬头,就撞进那双幽深的凤眸里。
她愣住,男人起身,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再度碾压上她的红唇,用力吮吸了一下,然后放开她,凤眸亮晶晶的,“老婆,辛苦了。”
贺雪生脸颊又红又烫,她把医疗用具放回盘子里,拿棉签沾了碘伏,轻轻在他伤口上滚过,做好这一切,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说:“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沈存希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但是目前为止,她不再抗拒他,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他扣上纽扣,下床去洗手。
贺雪生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她叹息了一声,提着外卖走到病房的玻璃圆桌旁,她还没洗手,所以没有碰食盒。
等沈存希从洗手间里出来,她才去洗手。
沈存希将食盒拿出来,刚摆放好,贺雪生就出来了,他拉开椅子,示意她坐。她走过去坐下,忽然感觉他的气息靠近,她抬起头来,唇上一热,他碰了一下就走,在她旁边坐下。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现在对她越来越肆意妄为了,而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
“吃饭,什么呆?”沈存希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来,端起碗小口吃起来,沈存希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顿时眉开眼笑,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笑眯眯道:“别只是吃饭,也要多吃菜,你这么瘦,我真担心你会被风刮走。”
贺雪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吃饭,过了一会儿,她道:“那个品牌的代理权,你真的打算签给我了吗?”
据她所知,在桐城有好几家百货公司在争取这个代理权,佰汇广场不是唯一的选择,但是却是桐城仅有的高端品牌的商场。
“看你表现。”沈存希意味深长道。
贺雪生瞪他,“你出尔反尔。”
“我也没说我言而有信。”沈存希瞧她气鼓鼓的样子,故意逗她。
“你!”
“吃完饭陪我下楼去散散步,今天太阳这么舒服,不要辜负了阳光。”
“要去你自个儿去,签不了约,你叫我来干什么?”贺雪生就知道他要拿这个代理权放长线钓大鱼,可是她还是来了,他们之间,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她想去见他,就可以没理由的就去了。
如今,他们要见一面,还得用这些蹩脚的理由当借口。
“陪我啊,我一个人在医院多寂寞啊。”沈存希一本正经道。
“医院里美女护士那么多,你寂那门子的寞?”
“她们都不是你。”不是她,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贺雪生咬了咬筷子,没再和他作对,沈存希偏头看她,有时候他真的想问自己,他到底为什么鬼迷心窍的只想要她?
13年前,一夜贪欢后,她就在他心里种下了种子,别的女人都勾不起他的兴趣,终于找到她,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可他依然没有满足,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想和她结婚,想和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想和她一起白头到老。
可是那一切的渴望,都在那场爆炸中烟消云散,她彻底消失在他面前,这六年多以来,他活得很累,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她,她却重新站在他面前。
浅浅一笑,用着陌生的眼神望着他,说一句“你认错人了”。
可是他怎么会认错人?他们曾经同床共枕,他最清楚她的一切,他又怎么能认错人?他从未那样感激过,感激她还活着,让他们的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
哪怕这条靠近她的路很漫长很漫长,他也决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贺雪生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存希点了点头,“有,确实有,你别动,我给你擦掉。”
贺雪生信以为真,当真没有动,他的俊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吻住,她“唔”了一声,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贺雪生瞪着眼前因为离得太近而变得逐渐模糊的俊脸,知道自己上当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
吃完饭,贺雪生收拾好桌面,推沈存希下楼去晒太阳,他身上的伤在逐渐复原,想起靳向南说他这个年纪恢复得慢一些,她就忍不住想笑。
沈存希抬头,就看见她要笑不笑的样子,他薄唇微勾,“在想什么,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
贺雪生想翻白眼,翻到一半又顿住,这个男人惩罚人的手段实在太限制级,她还是不要挑战他的权威,“没想什么。”
沈存希不信,他挑了挑眉,说:“不会是在回味刚才的吻吧?”
贺雪生俏脸一红,瞪他,“我才没有回味,就是想到有人说你这个年纪恢复得慢一些,我瞧着你恢复得挺快嘛。”
沈存希俊脸黑如锅底,立即要站起来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没老。贺雪生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肩,“喂,你别乱动了,想半身不遂么?”
“我若半身不遂,你下半辈子的性福谁来给?”
“……”
贺雪生推他出了电梯,住院部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九曲十八弯,还有一个人工喷泉池。下午的阳光明媚,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贺雪生扶着他在长椅上坐下,她拿了一条薄毯披在他肩上,以免被风吹凉了。
沈存希瞧着她仔细的动作,她还真把他当成老年人一样照顾了,他拉下薄毯,像是闹别扭一样,说:“我不冷,用不着。”
“别逞强,你现在受不住风。”贺雪生将薄毯拉上去,重新披好。
到底还是不想让她担心,他就那样靠在椅子上,大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五指撑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贺雪生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没有抽回,由他去了。
那天下午,两人安静地坐在椅子里晒太阳,不提过去,不谈未来,是他们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温馨的相处。太阳快下山时,花园里起了风,贺雪生送沈存希回病房。
将他安顿好,她才离开,开车驶回贺宅,她才想起她忘了让沈存希在合约上签字。
或许是那天下午的温馨相处,让两人重新找回了恋爱的节奏,沈存希每天会给她短信,她看见了会回复,每晚睡觉前,他会给她打电话,只为和她说一句晚安,一切看似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展。但是谁也不敢触及六年多前的事,也不敢触及她失踪那两年生的事。
这似乎就是一颗埋在他们之间的地雷,一旦触及,就会将他们现在的情动炸得粉身碎骨。
沈存希明白,贺雪生也明白。
这天下午,贺雪生出去办事,办完事出来,刚坐进跑车里,就看见对面一小的门打开,一群身穿校服的孩子从校门里冲出来,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
她忽然想起,沈晏白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有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她降上车窗,在人群里找寻他的身影。
那么多人,可是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她推开车门下车,穿过马路,刚要叫他,就听见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叫他,“沈晏白,过几天就是家长会,你爸爸妈妈会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沈晏白瞪着那个小男孩,“你管得真宽,我爸爸妈妈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你爸爸妈妈要是来给你开家长会,我以后就再也不骂你是野种了,你爸爸妈妈要是不来给你开家长会,那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