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另一位亲兵带来的急报压着宁远下令的尾音出现。
“雉战营一个时辰前已经哗变,宣称不再听令于开天元帅。”
雉战营正是宁圩为将的大营。
宁远问:“是宁圩?”
“报!”
亲卫方才应是,又一道消息接踵而至。
“禀元帅,宁圩大将军及其家小被程城挟持至元帅营,要求释放元帅府大牢中的宇烠,否则不留活口。”
“什么?”
宁远和宁坛二人闻声同时惊呼。
“宁圩既然在元帅营,那雉战营的哗变又是谁煽动的?”
除非……
宁远闪念间不禁打了个寒噤,急忙追加数道行令:
“往元帅府增派人手,倘若宇烠迈出牢门一步,一干人等军法处置!”
“放出雉鹰传令宁坅,程城现身小开天的消息为虚,令其领先锋营回防,速去镇守‘三门’,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
“立即封锁大开天全境,各大营兵符止息,不得再用。即刻起,但凡出兵,皆需领我天帝兵总符、执我元帅印,出征调令皆需出自我手!没有天帝兵总符,任何人不得出兵!”
“各营自清自查,稳定军心,但凡被心怀叵测之人撺掇、借机生事、谋图哗变——立斩不饶!”
“传令元帅营全员整兵,听我号令,随时——”
“准备出征!”
与之同时,元帅府,大牢外,已经遍地是天帝兵的尸体。
宁远的应对再快,放飞的雉鹰再多,也比不上先行一步的敌人。
原来竟是程城说服宁圩后,直接以宁圩做幌子混入元帅府。
元帅府对外戒备森严,谁也没想到刀子会来自身后。
等宁远的传令抵达元帅府时,程城从内而外扫清了一切障碍,直奔大牢。
“恭迎将军。”
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甚至没有过多折损兵力的程城单膝跪于门前。
“区区黄毛丫头,也想跟我斗?”
宇烠一步踏出牢狱,冷哼了一声。
“真是不自量力!”
虽然遭遇数年牢狱之灾,宇烠步履轩昂依旧,只比以前稍稍清瘦寡白了些,想来牢中也没亏待过他——宁远从不苛责败军之将,一贯善待俘虏,现在看来,恐怕会后悔没有狠戾些。
“程城,你这长矛用的日益精进了。”
宇烠说话间示意程城起身,大步迈过一地血腥。
“多谢将军夸赞。”
程城执着带血的长矛落他半步跟在后面道。
“不出将军所料——大公子图谋已久却一直未能下定决心,正是缺少一份信心且多一份忌惮。”
当年宁远与宁坅平定小开天叛乱之速,刨掉行军时间,从哗变发生到平叛不过短短十个时辰,着实快得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都忌惮非常。
所以宁圩谋划多年,企图多年,却依旧犹疑是否夺印,怕的便是自己可能不是宁远的对手,若是再加上一个宁坅,定然毫无胜算。可当他听闻当年有沁园在背后相助,自然不会对再高看宁远,当即同意了助程城宇烠。
“……而后,大公子更直接点兵叛了。”
程城说完,宇烠抚掌大笑。
“叛得好!”
自从他被宁远及宁坅连手拿下,他所准备的“万一”之时的谋划便由他的亲信程城全盘接手:第一步激化宁家嫡系内部的矛盾;第二步挑唆几个小哗变,并让圩远两方相互戒备;第三步放出程城现身的消息,同时煽动流民抢掠;第四步诚如昨日……诸事顺利,宇烠成功脱狱,元帅府的牢狱对他不过是闲暇一游罢了。
“军中一贯上下相克、兵卒敬大将如天地神祇,自是留不得半分瑕疵。”宇烠道。
宁远当初与沁园有往来,本来是无伤大雅之事。奈何宁家这一辈太过人才辈出,她的弟弟们原以为长姐无所不能,现在却出现了一点需要外力相助的瑕疵,自然就起了反心。
好比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他在那第一百零一场也必须赢,只要一旦败了,或者胜得不够光彩,都会被人质疑领军实力,也会被人拿捏住一点小错,墙倒众人推。
宁远败在自身以往过于强大,强到未尝败绩,也就经不起任何失败。
因为那会让任何潜在的敌人看不起她,继而觉得有机可乘。
“程城,走吧。”
宇烠意气风发地阔步向前。
“去看看我那位心比天高的大侄子,打算如何夺取元帅金印。”
大开天,洛水畔。
数十万大军,在地面上蜿蜒出一条让大地为之震颤的大河,正迎着晨曦列队行军。
宁圩默然地驾着战雉俯瞰下方,直到等待已久的人乘着同样的神鸟来到他身侧,与他并驾齐驱。
“三弟。”宁圩关切地看向宁圴半吊在胸前的胳膊,仔细打量过他全身上下,发现并无其他伤势,才问道,“此行可还顺利,除了胳膊可有受伤?”
宁圴摇头:“多谢大哥挂怀,我趁大姐以为程城和宇烠才是此番主使时,已遵照大哥嘱咐便宜行动。”
宁圴目光如炬,带着对兄长的无限敬仰,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殷切的期待。
“现在诸营哗变均已万事俱备,只等大哥一声令下,就能集结——百万兵力!”
“好!”宁圩大声赞道:“不愧是我弟弟!”
“是大哥环环相扣的计策厉害,我不过是代行罢了。”宁圴忙道。
宁远误以为宁圩即便要叛,亦是在她婚事之后,逼他改姓归还兵权之时。如此,他才能师出有名,一举反击。
却没想到这个一贯爱惜颜面到犹如一介老学究的宁圩,也有放下名声之时。
同样是提前行动,宇烠当年是被逼无奈,宁圩是提前计划在内,孰优孰劣,立见分晓。
“如此……”宁圴说,“即便宁远再聪明,也没有时间准备应对。现在就看谁有本事先拿下天都府东面的‘三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