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梃兵这种专打硬仗的野战重骑集团,养兵之费太高,也有些不合时宜了,西军远征平江南伐燕京,白梃兵有消耗无补充,就是打着渐次消弱规模的主意,而丢给杨凌去率领打前锋,西军上下也一点没有什么可惜的。
白梃兵出身军将,要以性命博富贵,博前程,成为大宋新的军功显贵,整个大宋,如何还有比杨凌更好的选择?
另一支出身西军的就是原来的环庆军团体,这更是在西军中郁郁不得志的团体,不然如何能被童贯搜罗,作为与西军团体相抗的一部?童贯在陕西诸路,是想着与西夏大打的,自从河湟开边成为国策以来,与西夏的胜利,就是数十年来大多时候都在掌权的所谓新党变法的政治正确性的主要来源所在。童贯基本上都是与新党辈配合默契的,自然和已经和有藩镇化苗头的西军将门团体格格不入。
在西军白沟河一战惨败之后,童贯要用杨凌反攻,西军整体不肯出力,童贯只能靠环庆军,胜捷军,血战平燕之后,童贯去位,环庆军上下,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回了西军绝没有好下场?再加上杨凌也花了不少气力,顺理成章的就归于了他。
白梃兵和环庆军出身精锐敢战之士,占据了杨凌麾下军将的主要部分,其他组成人等,有郭药师常胜军出身的降将。有搜拢的河北敢战士中的精锐。加上寥寥无几的汴梁拱卫军中人。这些都是大宋原有体系中绝不可能出头之辈,除了杨凌。无人会用他们,也无人能给他们这个一路朝上奔走的机会!
经过这么几年的不断血战,军将之间的互相调动,不少人都在黑云都中走了一遭,一起吃酒,一起拼杀,这个散乱杂凑起来的团体,随着杨凌奇迹般的扶摇而上,已经真正有了向心力与凝聚力,已然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作为军将,他们渴望更多的胜利,更多的前程富贵,更多的荣耀!平均三十左右的年纪,让他们锐气方张,还远没有到可以苟安的时候,作为大宋原有稳固体系当中的边缘人物,对于将他们凝聚在一处,已然取得了以前不敢想的前程,未来可能还有更远大地位的杨凌,他们忠心耿耿这些有着深刻杨凌烙印的虎狼之士,也没有别人敢用,杨凌倒台,他们毫无疑问就要遭到残酷清洗。
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望过去,一开始在得知河东云内局势糜烂之后,每个人自然有些惶然,不过这惶然,也就持续了少顷而已。接着投向杨凌的目光,已经再清晰明白不过。
晋王你说如何做,俺们便如何做。就是与女真鞑子在河东抑或云内,狠狠决战一场,又有什么鸟怕?什么样的大敌,晋王都带着俺们碾过去了,眼前再多艰险,只要晋王旗号所指,俺们就一头撞上去!
沉吟良久,杨凌终于淡淡一笑,轻声开口:“汴梁军得用否?”
一听杨凌这句话,满帐军将,包括坐在杨凌身侧的方腾和左聊寄都相顾一笑,晋王已经决定打了!
作为一支崛起未久,根基不稳,满目皆敌的政治势力,不管是全军拉出去打也好,还是全军拉回来和也好,就怕不能尽快做出决断,现在杨凌,绝没有观望待变的本钱!
虽然在各人心中,是不是全师而出,在河东云内之地与女真决战,各人还有不同想法,这一场决战是不是能打起来,能不能打胜,还有太多关口要过,可总比犹疑不决,眼睁睁的看着局势进一步恶化强!
不愧是刚强精进,和老天爷一路对着干走过来的晋王,在河东糜烂消息才传来之际,就已然做出了决断,而选择也是一如既往,既然这贼老天气运不肯向我,那么老子就亲手将这气运抢回来!
满座军将,面上都有激奋之色,听到晋王问麾下军马得用与否,权领中军厢副都虞侯使,胜捷军出身的傅化云顿时起身行礼,他是个矮小汉子,下盘既是粗壮稳健,一看就是披甲持盾挥舞大斧的步战精勇之士,开口声音如破锣一般响亮,震得每个人耳朵嗡嗡作响。
“俺们中军一厢,十六指挥俱可得用!补充点民夫大车,就能拉出去野战,只求晋王一件事,将俺放出去领军罢。守着中军,直娘贼的总没仗打,俺和韩将主颇说得来,晋王将俺放到韩将主麾下便是,就是一个步军指挥俺也心甘情愿!到时候女真鞑子铁骑朝哪个方向冲,晋王就将俺的指挥放在哪儿,要是鞑子一骑撞过了俺们的阵,俺自己将脑袋奉上!”
傅化云将胸脯拍得当当的表决心,身旁顿时站起了左厢指挥张俊,他是河北敢战士出身,当初和岳飞一样,不过是个十将身份,从打涿州起,作为辅兵就跟着杨凌行动。扑城而战的时候,他这个步下辅兵居然都冲到最前面去了,砍下七八个级,以后所向有功,杨凌选黑云都,他也是第一批的,资格相当之老。
要是还是汤怀领中军,他扁扁的服,不管是论亲厚,论功绩,论两人对扑厮并,他都不如汤怀他们这一班人。不过汤怀去提点皇城司掌御前班直看守新官家之后,杨凌居然选了傅化云为中军都指挥使,张俊就有些吃味,背地里总说傅化云在西军待惯了,当初将童贯伺候得服帖,现在这全挂子本事还没落下,傅化云步下能战是不假,在对女真铁骑一战的时候,身在第一列,兵刃都换了四五样,浑身伤痕十余处犹大呼酣战,可俺也不差似这个恨天高!
傅化云夸口,他跟着站起来冷冷的道:“你要是将中军厢换给俺,俺也这般说嘴!领着精锐中军,黑云都也在军中,就显出你本事来了不成?”
傅化云当即回头怒瞪张俊,还没开口,杨凌就已然问道:“左厢不可用么?”
张俊摇摇头:“左厢拱卫禁军出身的太多,自家老底子少了些,拱卫禁军之人虽然比起被俺们遣散的那些厮鸟老实听话些,可毕竟岁数大了,操练也荒疏得很,做工是一等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让俺们左厢做生意寻觅些趁钱,五行八作,一应俱全,一年也给晋王应奉个十来万贯……”
“但……要打仗,还远远差着火候,这些时日,俺只能勤着操练他们的射术,就能派个结弩箭阵射住两翼的用场。放到阵前为散兵,射两轮就换列撒开的本事,怕他们都摆弄不来。”
张俊摇着头吐了一阵苦水,接着又昂然拍胸脯:“如果晋王决定要打,俺拼了性命也能将左厢拉上去,走一路操练一路,再能调点俺们的老底子补充更好。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左厢误了晋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