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平和的琴声,在巴黎城中某处豪华宅邸的花园中响起,让人听得如沐春风,偶尔一个滑音,又如飞燕掠过水面,溅起点点波纹。
正在抚琴的是个面莹如玉,眼澄似水,娇媚无匹的绝色少女。这少女不单艳丽不可方物,还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高雅聪慧的气质,抚琴的时候面带微笑,让人不禁生出想要亲近的感觉。
正在听着少女抚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儒生,一边听琴,一边微笑着点头,仿佛对少女的琴音非常满意。
这时琴声嘎然而止,那少女笑意盈盈,冲着那男子轻轻点头为礼。
那男子笑道:“敏敏,你的琴弹得好,心境更好,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如此自然,真是太不易了。看来为师可以放心的让你远去大明了。”
弹琴的少女名叫敏敏特穆尔,看外观就知道是个旗人女子了。不过血统也不是那么纯正,只看那洁白如玉的肤色和高高挺起的鼻梁,还有远比中原少女婀娜的身段,就知道她的身上是有白人血统,而且这血统必定是来自于白人的绝色女子。
那名四十多岁的儒生也和这位敏敏特穆尔一∧,样,隐约也有一些白人血统。此人的姓刘,名展,字柏春,是昔日大元权臣刘孝元的孙子,现在官拜正红旗都统,爵封香槟郡公。是大元朝的清贵,没有什么实在的差遣。不过他诗文音律歌舞在大元朝也算有名了,而且还当过一任大元驻澳门领事,和大明前任大西洋总督。现在的右丞相刘基结成了忘年之交,对大明的事务也算了解。可以说是如今大元国内少有的外交人才。
不过这位香槟郡公的文章却不大好。年少时也曾科举,却连一个秀才都不中。自然和清流无缘。且又是清贵出身,在官场上就没有什么前途好言。如今不过四十多岁,已经是半隐退的人物。除了一个早就被架空的都统,就没有什么实缺在身了。
当然,这位香槟郡公也不是一点正经事情没有。他现在最主要差事就调教东选秀女。
所谓秀女,乃是大元八旗特有的婚姻制度。
所有的旗人女子(近支汗族除外),都必须参加选秀。其中才貌双佳着,可以入宫侍奉大汗,次一等者则婚配清贵王公。如果大汗和王公都看不上。才可以婚配其他旗人子弟——这种选秀就是“西选”。绝大部分的秀女,都是西选秀女。
有“西选”,自然就有“东选”了。和西选不同,东选秀女的数量不仅少,而且她们也不是为大元的大汗和王公清贵准备的婚配对象——她们是送给大明帝国的贡品!
虽然大明帝国自陈德兴之后,一连出了两个好脾气的圣人,都没有怎么对外用兵。但是任谁也不敢把大明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当透明的。哪怕和大明貌合神离的大元国,还是每隔十年就献上几名色艺双佳的秀女,以讨好大明皇帝。
而这些献给大明皇帝的女子。也不是从正宗的旗人女子中挑选的,而是从出身不正的旗欧混血女孩子中挑选——这些女孩子的生父如果是底层旗人,自然是户籍都没有的“黑人”,如果她们的生父是旗人大官。则可以罚点银子给孩子报个旗奴的户籍。不过这种开后门的“旗奴”女孩是没有资格参加“西选”的,只能参加“东选”。而且参加“东选”的年龄也小,最大就是12岁。选上以后。则由各旗派专人进行调教,传以琴棋书画歌舞。等到年满16岁时再进行一次复选。每个旗只有复选第一名者,才有资格登上前往大明的贡船。
身为正红旗都统的刘展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慌。居然亲自接过了调教东选秀女的差事。而这位被他调教了六年的东选秀女敏敏特穆尔的生父不是旁人,正是刚刚因为在鹿特丹之战中大败而被夺职下狱,判了斩监候的察罕帖木耳。
敏敏特穆尔轻轻摘下指套,容色平静,仿佛一点都不为亲爹的命运而忧虑。
“师傅,徒儿不是心境好,是真的不担心爹爹。自打成宗以后,朝廷纲纪就日益松弛,官员判斩监候的不知凡几,真的挨刀的没有一人。家父、家兄都是难得的勇将,朝廷要平教匪还得用他们。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该往军前效力,戴罪立功了。”
刘展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说真话!”
敏敏特穆尔一笑:“果然瞒不住师傅,敏敏不担心父亲,是因为大元朝还用得着敏敏去陈宗道的枕边吹风呢。”
“这枕边风可不好吹啊!”刘展摇摇头。“陈宗道和明太宗(陈长安)、明世宗(陈友文)不一样。他本不是太子,而是海军军人,从军十几年,从一介士官做到海军少将。到三十二岁时才因为兄长突心脏病去世,又没有儿子,这才得到机会当了太子。他可不是那种打小就在宫中被人管头管脚的乖孩子……”
听到刘展用“乖孩子”形容大明帝国的皇帝,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师傅,这位陈宗道不乖吗?”
“那还用说?”刘展眉头微皱,“他刚一登基,就把辅政十年的左丞相韩山童赶下台。换上了原来的海军学院校长陈友谅(陈千一之孙),还大幅增加了军费预算,还有推动所谓军事改革……瞧这样子,是想找人干上一架了!”
大明的情况,在大元国内是没有多少人关心的,就连丞相脱脱也不大上心。不过刘展却是例外,香港、澳门出版几家汉文大报,每一期他都会托人收集。因此,对大明内情还是有点了解的。
而最近上台的大明皇帝陈宗海的行事作风,已经让刘展闻到几分h药的味道。
敏敏特穆尔的秀美微微蹙起:“师傅以为……这次的教匪是大明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