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教堂主于杨血洗醉花楼一事,很快便在杭州甚至江南传开,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但归根结局都是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しxs。co
这种风流韵事向来是说书人最喜欢的桥段,一时间,江南大大小小的茶楼酒馆都在谈论此事,尤其是于杨以一己之身大败听雨阁五位杀手,外加一位铁牌长老阎十六的事迹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连带地,也引起了人们对玄天教的再次重视。
一个堂主都能杀了听雨阁长老,那他们的教主呢?
听雨阁作为杀手组织,江湖地位奇特,朝堂上更是忌惮。锦衣司对听雨阁长老的悬赏之大,让那些眼看着玄天教拿人头换钱的人们羡慕不已。万两黄金啊!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千万了有木有!
巨款啊!
……可据说玄天教主将此巨款全部送给了醉花楼的前任花魁,韶光姑娘。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豪掷千金博红颜,这等有情有义之人,真是我等撩妹界的楷模!
至于前花魁……
既然带了个‘前’字,不言而喻,韶光姑娘已经不再是醉花楼一员了。早在醉花楼被血洗的第二天,被于堂主下破了胆子的老鸨就亲自将卖身契分文不取地还给了韶光姑娘,速度之快,众人反应不及。
一时间,玄天教的名头彻响江南。
那么韶光去哪儿了?
城南烟雨台云梦园内,奚玉棠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羞愧低头的女子,沈七在一旁诊脉,薛阳立于女子身后,周遭沉默得压抑。
斯年抱着一个小木盒子进了院子,径直走到奚玉棠面前,将东西放在她面前,“您要的东西,都换好了。”
奚玉棠颔,将盒子推到了韶光面前。
“这里有三千两银票,回头送到醉花楼老鸨那里,该怎么说你知道。”她淡淡开口。
韶光点点头,主子做事她不敢反驳,再说也是为她好。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奚玉棠问,“有要求就提。”
韶光试探着抬头看了眼前人一眼,见她一派平静,心中不安更甚,“主子,韶光知错了。”
因为她的缘故,主子在醉花楼最大的棋子就这么废了,虽说报仇解恨,但若是因此而坏了主子的布局,韶光就算面子再大也不敢在这时候触奚玉棠的霉头。可事情到这个地步,主子在听雨阁还没站稳,玄天就已经彻底和对方撕破了脸,她确实没脸提什么要求。
见她如此做派,沈七抬头不冷不热地瞄了一眼奚玉棠,眼中似有警告之意。奚玉棠暗自抽了抽嘴角,口吻软和下来,“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
韶光低头不语。
叹了一声,奚玉棠道,“我就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是打算留在我身边,还是回总坛,或者愿意和薛阳一样对外做事?”
听到前一个提议,韶光晦暗的眼亮了亮,但随即便又沉默下来,好一会才道,“韶光听主子的。”
“好。”奚玉棠淡淡道,“那等伤好便回醉花楼吧。”
“……”
听到这句话,不光韶光,薛阳和斯年都愣了愣,只有沈七镇定地收了手,转身开始写药方。
“好。”韶光好一会才低低应了一声。
奚玉棠勾了勾嘴角,“不问问原因?”
韶光摇头。
“你主子我打算将醉花楼抢过来。”她却好心地解释起来,“让你回去,不是让你当花魁,而是主持大局的。”
韶光猛然抬起头。
奚玉棠平静地望着她,眼底是不容反驳的坚持。
韶光眼神微暗,咬了咬牙,抬头朗声道,“主子放心,韶光不会让您失望的!”
奚玉棠嘴角一弯,总算露出了笑容。
拿到沈七的药方,叮嘱了她好好养伤后,奚玉棠便打韶光和薛阳离开。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七摇头,“这是何必?韶光毕竟不是真的青楼女子,好好的姑娘被那样侮辱,你不留人就算了,还让她回去。”
奚玉棠板着脸不答,抄起长剑再次练起了剑法。
韶光能不能走出这一关要靠自己,薛阳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也要看他自己,她只负责打天下,收尾是手下的责任。若什么事都要她来操心,那她养的就不是手下,而是祖宗了。
她虽然是个现代人,有着人人平等的想法,但各司其职的道理也是懂的。韶光办成了事,但受了委屈,那当主子的就给她出气。既然气出了,该做什么就还得做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有问题就去面对,不解决问题,留在她身边干什么?
再说,薛阳是要长留江南的,韶光跟她走了,薛阳怎么办?
打扰人家谈恋爱是要被雷劈的。
见奚玉棠避而不答,沈七也懒得理她,继续去研究青山谷的瘴气解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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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奚玉棠再次见到了越清风。
两人如今在冷战,还是醉花楼的归属问题。一日不拿到醉花楼,她一日不能放心让韶光留下,这是紧要之事,偏越清风不愿松口,奚小教主头疼死了,说不动,抢也暂时抢不到,只好干脆赌气不见面。
前几日林渊突然造访,不用说,定是为了‘江南帮’一事,越清风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居然破天荒地打算招待客人,广下帖子,邀江南武林才俊一聚。
他如今伤势渐好,近来没怎么动用内力,病也好了许多,倒是有那分力气主持个品酒赏花会。
近一两个月江南武林生了很多事,凝聚在杭州城上空的气氛太过紧张,招选也落下了帷幕,江南地带如今多了许多的新面孔,正是需要个场合亮亮相。越家少主的帖子来得太是时候,几乎顷刻间,全城都浮躁了起来,真真是一帖难求。
聚会这日难得的天气晴好,又刚下了雨,正是凉爽。越清风大方地将曲水楼让出来当场地,曲水流觞,亭台楼阁,秀中带雅,风雅之极,几乎每个踏足曲水楼之人都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为这难得的夏日美色着迷。
今日参加宴会之人,有近半数都曾参与过奚玉棠的醉花楼之宴,然当日奚小教主宴请的一水全是男子,如今曲水楼却是男女参半,除了风流倜傥的少侠们,也有许多爽朗、妙龄温婉的女子。
大晋不是男女大防过于讲究之地,礼教开放有度,女子名节虽重要,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男女同席若参与之人都自持身份倒也是一桩美谈。越家少主身份举足轻重,烟雨台又没有女主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气氛倒是极好。
奚玉棠独自一人来到曲水楼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越清风坐在主位上,嘴角噙着轻浅的笑,正和风细雨地和一旁的林渊闲聊,林渊旁边则坐着韩文彦,其余例如郑泰、墨锦、杨朝、极刀帮左明等叫得上名字的均在此列。
女子方面她倒是一片陌生,唯有坐在墨锦身边的墨音和江千彤是她认识之人,其余皆不相识。
见她闲庭信步而来,众人都望了过去,越清风也抬眸,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今日一身品红色长袍配象牙白腰带,血玉长簪简单而随意地插在脑后髻上,腰间一把长剑,整个人远远望去犹如一团火焰,亮眼极了。她本就生得俊俏,红色衬得她肤如凝玉,眼若深井,加上削瘦高挑,举手投足间腰背笔直,如此妖艳的颜色竟让她穿出了张扬洒脱,就连眼下那长长的一道疤痕都没能破坏整体的美感,反倒相得益彰。
……这个颜色还真是该死地衬她。
越清风突然有些后悔亲手帮她选了料子,那时他只觉她女装红裙很美,却不想今日就能让他搬石头砸自己脚。
穿那么艳,你是来相亲的么!
“于堂主,”越清风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别来无恙。”
“越少主今日气色不错。”奚玉棠嘴角噙笑地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讽道,“看来得了醉花楼还真是让你精神好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