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棠气喘吁吁地看了迎秋一眼,后者立刻接道,“明白,邹护法下下个月的银子修门。”
邹青:“……”
眼见两人的切磋结束,早就等在一旁的教众们终于齐刷刷半跪在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彻响天空——
“恭迎教主回山!”
“嗯。”奚玉棠冷冷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一旁含笑望着他们的秦轩堂主身上,“一个时辰后到大殿叙事。”
“是,教主。”秦轩温文尔雅地应了下来。
……
偌大的雪山,如庞然大物般矗立在整个大晋的西方,方圆数百里内,只有玄天教一个武林门派。玄天总坛占地面积极大,几乎比姑苏越家大了两倍。这样的面积,越显得教内人数稀少,所到之处皆是冷冷清清,除了墙外一望无际的雪白,就只剩下冰冷而灰黑的墙壁,以及无数空旷无人的房间。
奚玉棠没兴趣带他们参观,稍作休整后,便带着冷一和韶光去了大殿叙事,在那里,有已经等着她的一众玄天高层。
确定了越清风身体暂且无碍后,沈七便回了自己的住处。而奚玉岚则拉着越清风熟门熟路地在玄天内部逛了起来。虽然他离开多年,但自从走进大门,便意识到这里根本没什么变化。自己的妹妹,最大限度地保存了玄天的原貌,仿佛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不断地提醒自己,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的亲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奚玉岚一边逛一边唏嘘,原本还在时不时地给身边的师弟介绍,渐渐地也沉默下来,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越清风并未打扰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里的每一处。这是他的心上人住了廿余载之地,一砖一瓦都仿佛沾染着她的气息,空旷而冰冷的建筑群如同她的性子一般孤独而冰冷,越走,越是深有感触。
或许很久以前,正如师兄说的那样,这里很热闹。
但十六年来,她却一直过着孤独一人对着冰冷天地的生活。
想陪她。
想经年累月地、天长地久地陪着她。
他蓦然停住脚步,淡笑着望向银的青年,“师兄,我们去看看棠棠在做什么,如何?”
他想她了。
才刚分开,便思念入骨。
“好啊。”奚玉岚短暂一怔,便笑着应下,“她现在应该在大殿。”
两人很快摸到了大殿前。
空旷的大殿里,主位上坐着高高在上的玄衣教主,下面齐齐站着两排人,除了见过的几个,还有一群生面孔。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吵得厉害,奚玉棠则支着头懒洋洋地听着,仿佛并不在意。
这里是奚玉棠的主场。从她踏进玄天山门的一刹那,就再次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玄天教主。和在外时的锋芒毕露不同,此时的奚玉棠收起了自己的剡锐和张扬,变得威严而稳重。
这个模样的她,是奚玉岚和越清风所从来未见过的。
由于两人没有隐匿身形和气息,奚玉棠很快便现了他们的踪影,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唇角勾起笑,“来了?”
她一开口,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
奚玉棠和越清风对视一眼,抬步走了进去。
一位老者在见到奚玉岚的第一眼便怔在了原地,接着,直到两人坐下,才恍惚地站出来,望着奚玉岚颤抖着开口,“教主,这位是……”
奚玉棠笑了笑,没说话。
“陈长老,多年不见,您身子骨看起来还不错。”奚玉岚笑道。
陈长老猛地倒退两步,看看奚玉棠,又看看眼前的青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岚少主?!”
“是我。”奚玉岚上前将这位玄天仅剩的老人扶起来,“这么多年棠棠多亏您看顾,辛苦了。”
陈长老紧紧握住青年的手,老泪纵横,“好好好,少主活着就好,老不死我这下终于有脸去下面见教主和夫人,以及那些老伙计们了。”
主位上的奚玉棠叹息,“陈长老,您可别想偷懒啊,本座可还在这里坐着呢。”
陈长老闻言,抹了一把脸笑道,“教主长大啦,少主也回来了,老夫这是高兴呢。”
见陈长老和教主都承认了眼前人的身份,除却冷一和韶光,其余人面面相觑后,也意识到了这位银青年的身份,纷纷跪了下来,“恭迎岚少主!”
奚玉棠笑了一声,看着兄长将这些人请起来,这才慢悠悠道,“你们是不是眼睛里只能看见你们岚少主?这还有个大活人,怎不见你们打招呼?”
众人纷纷回神望向越清风,一个个直勾勾的眼神出卖了他们的好奇和不可置信。半晌,陈长老才带头道,“越少主大驾光临,是我等失礼了。”
“无妨。”越清风笑得如沐春风。
“教主,不知越少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秦轩看向奚玉棠。
后者挑眉看了一眼越清风,沉吟道,“唔……来看看他要嫁进来的是什么地方?”
众人:“……”
越清风:“……”
……
岚少主归来和越家少主造访是教内大事,陈长老特意请命领了庆祝事宜,兴高采烈地带着迎秋下去准备。而由于这师兄弟两人的突然驾临,奚玉棠与教内高层们的叙事只好告一段落,简单布置了几句后,众人便纷纷告退而去。
奚玉岚唏嘘地望着自家妹妹,不知不觉心中便涌起了【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激动和惆怅,心情激荡下,也没了闲逛的心情,当即找陈长老去了。
大殿里很快便只剩下奚玉棠和越清风。
“跟兄长去逛过了?”她从主位上下来,走到越清风面前,后者顺势拉过了她的手。
“嗯,很漂亮。”越清风笑道,“不愧是玄天教,大气磅礴。”
两人并肩往殿外走,奚玉棠听后扯了扯嘴角,“竟捡好话了。”
“真实感受。”越少主说得信誓旦旦,“只这一个时辰,我便知为何凌霄阁血杀殿等不如你了。”
诧异地回头看他,奚玉棠没有应声,但笑容却忍不住扩大了几分。
“你先前在山下本想对我说什么?”越少主趁机问道。
“……”
怎么还没忘记这事啊!奚玉棠抽了抽唇角,“想让你做好准备看到一个穷苦的门派。”
“……”
怔愣了好一会,越清风终于明白沈七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哦”是什么意思。他停下脚步,失笑地将人拉到面前,“奚玉棠,你是这样看我的?”
“我没有。”奚小教主嘴硬。
“你,你真是!”越少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见他果真生气,奚玉棠顿时服软,“我不是没说么……”
越清风盯着她不语。
“……好啦,这事翻篇行不行?是我脑子不清楚。”讨好地扯了扯他的手指,“我带你去后山?你想不想看看那个玄冰坑?”
“不想。”越清风冷着脸开口,“我对让你身中寒毒的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
“……”
“除非你让我毁了它。”
“休想!”
忍不住挑起眉,越清风又沉默下来。
奚小教主再次深深感到了无法言喻的心虚,干笑了两声,拉着他往前走,“那我带你去看训练场吧,旁边就是,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玄天教众们的身体训练么?”
被迫赶上她的脚步,越清风任由她扯着自己,慢吞吞地问,“你还打算留着那玄冰坑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练太初下半部时还打算去那里。”
……被戳中了心事的奚小教主脚步一顿,不敢回头,干脆加快了步伐。
“奚玉棠。”
“……”
“奚玉棠,你敢不敢停下来看着我?”
“……我让迎秋给你备了后山特有的寒潭水,加热后煮茶甚好,你不是带了茶叶么?我们去泡茶。”
结果下一秒,手忽然就被人甩了开来。
奚玉棠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转过来看着我。”越清风淡淡道。
前面人慢吞吞地转身。
刚站定,就被人一把扯到了身前。
抬手揽上眼前人的腰,越清风骤然逼近她,深邃的眸子里尽是她的倒影,“奚玉棠,你敢再去一次试试……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气势逼人,令她不得不下意识后仰,免得被他彻底卷进那黑色的漩涡里。奚玉棠定定回望眼前人,薄唇抿了抿,许久才犹疑地开口,“那里……有助于练功,我会等寒毒解了以后再去,应该没事的。”
瞳孔缩了缩,越清风忽然挑了唇角,“那我陪你。”
“不行!”眼前人想都不想脱口拒绝。
“……”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奚玉棠尴尬地转过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补救,眼前人忽然倾身而下,准确而凶狠地咬住了她的唇。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唇齿微张,下一秒,柔软的舌头便侵入进来,攻城略地般抢占了她的呼吸。
狠戾的吻,混着腥甜的血腥味,从认识以来,奚玉棠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决绝而强势的越清风,下意识想躲却被人箍得动弹不得,心中通透地明白他会这样的原因,有愧,所以也不愿和他针锋相对,立在原地放任且纵容地任他亲吻。
这里并非姑苏紫竹园,也不是杭州烟雨台,更不是京郊别院,可越清风不想停,仿佛要通过这个带着惩罚和心悸的吻来提醒她曾经许过的承诺,告诉她自己心中放不下的惊惧和后怕。他脆弱而不安,揽着她腰的手微微颤抖,力道极大地厮磨,带起更多的血腥,连带着也令奚玉棠难过起来。
她急促地呼吸着推开眼前人,“肃兮,别这样。”
越清风沉默而狼狈地盯着她。
“我不去了。”奚玉棠妥协,“我向你保证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真的?”眼前人开口,声音难掩低哑和深沉。
“嗯。”她忙不迭点头。
话音落,眼前人长长松了口气。
他抬手取下了奚玉棠脸上的银白面具,眼底深沉的黑意逐渐散去,唇角也带上了一丝瑰丽的艳色,“这东西……太碍事了。”
说着,再次低头吻了下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哗啦一片巨响,两人动作骤然一停,奚玉棠回头,远处黑压压一群教众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而他们脚底砸下来的,是一个个训练用的兵器。
“……教,教主?”站在最前面的小五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奚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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