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时候,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以及矮人一定会言辞得体地问候那位老人。但现在他们沉默地矗立着,每人都有着奇怪的期待感,那是某种潜在的力量,又或者是威胁,正在逼近。
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与直正觉在告诉游侠这位老者的可怕,仿佛那灰色破烂袍子底下的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没有形体的庞然大物,人类、精灵、矮人在他之前都显得极为渺小。无形的恐惧随着这位老者的脚步而逼近,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矮人再也按耐不住,他脱口叫道,“你的弓,莱戈拉斯!拉弓!准备好!那是萨茹曼,别让他开口,别给他机会对我们下咒!先下手为强!”
莱戈拉斯引弓拉开,动作迟缓,仿佛有另一个一直正在抵制他这么做。他手中松松握着一支箭,并未将他上弦。阿拉贡一语不发地站着,神情警惕又专注。
“你在等什么?你这是怎么啦?”吉姆利从牙缝里悄声问道。
“莱戈拉斯没错。”游侠平静地说,“无论我们怀有多大的恐惧或者疑惑,都不能就这样在一个老人既无防备也未挑衅之时射杀他。先等等看!”
就在这个时候,老者加快了步伐,以惊人的速度来到了岩壁下方。他抬头朝上望,而追踪者们动也不动地站着往下看,希瑞紧紧抓着费恩的衣服,拉着他一起,参与她的好奇冒险。
他们看不见老者的脸,他带着兜帽,兜帽上有戴了顶宽边帽,整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了鼻尖和灰胡子。游侠觉得,自己从那罩着头脸的兜帽阴影下,捕捉到了明亮锐利的眼睛投来的一瞥。
这眼神给阿拉贡的感觉极为熟悉。
“果真是幸会,朋友们。”那老者打破了沉默,他说,“我想跟你们谈谈,是你们下来,还是我上去?”
没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往上爬。
“就是现在!”吉姆利说,“莱戈拉斯!别让他过来!”
“我不是说了,我想跟你们谈谈吗?”老人说,“放下那把弓,精灵大人。”
莱戈拉斯手一松,弓和箭都掉落了下去,接着他的双臂也无力地垂在身侧。老人继续说道,“还有你,矮人大人,请你将手从斧柄上移开,等我上来吧!你不需要如此剑拔弩张。”
吉姆利打了个寒颤,接着他就像石头一样呆立不动了,只能瞪眼瞧着老者如同灵巧的山羊般跃上一级级粗糙的阶梯,似乎那种疲惫感已经一扫而光了。当他踏上岩架时,有道白光稍纵即逝,快得叫人无法确认,仿佛是裹在那身褴褛灰衣之下的袍服惊鸿一现。
吉姆利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寂静是树林中听起来分外响亮。希瑞和波洛米尔试图拔出长剑,阻止老者靠近,但他们都一动不动了。费恩握着手杖站在一旁,张口说了句没人听得见的话。
“我再说一次,幸会!”老人转向费恩,微微点了点头后,就继续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在几尺以外的地方止步。他倚着手掌,探着头,从兜帽底下打量他们。他说,“你们在这片地区有何贵干?两个精灵、三个人类还有一个矮人,几乎全都穿着精灵的服饰。毫无疑问,这背后必有一个值得聆听的故事,这种事在这里可不常见啊。”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对范贡森林非常熟悉。”阿拉贡说,“是不是这样?”
“不算很熟悉。”老人说,“要熟悉可得花费长年累月来研究,不过我不时来这里看看。”
“我们可否请教你的名字,然后听听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阿拉贡说,“早晨快要过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候。”
游侠看到老者的灰袍抖了几下,然后听见他说,“我想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你们有何贵干?你们自身有什么故事可说?至于我的名字——”
老者轻笑了起来。“我的名字!”他重复道,“你们难道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想,你们以前听说过,对,你们以前听说过。不过,来吧,先说说你们的故事?”
追踪者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只有小法师还在用别人听不见的语言和老者交流着。很显然,老者不希望他来破坏这场惊喜,不过费恩也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内容,于是就任由他浪费着追踪者们的时间。
“有人多半会开始怀疑,你们的任务是否适合公之于众。”老人说,“所幸,我对此略知一二。我相信,你们是在追踪两个年轻霍比特人的足迹。对,霍比特人,别把眼睛瞪得好像你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奇怪的名词似的。你们听过,我也听过,这么说吧,他们前天爬到这里来过,并且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这消息可让你们觉得安慰了吧?现在,你们想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相关的消息,可是,为什么我们要站在这里?你瞧,你们的任务已经不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急迫了,我们还是坐下来,好自在一点说话吧。”
老人转身走向后方峭壁底下一堆崩落的石块山岩,紧接着,仿佛魔法失效了一般,被禁锢住的人们被松开了。吉姆利的手立刻伸向了斧柄,莱戈拉斯拾起了弓,波洛米尔,阿拉贡和希瑞同样拔出了剑。
希瑞怀疑地看了看她的弟弟,在她的印象中,费恩从来不做无用功——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的,时常算计别人。可面对如此危险的敌人,他却没有出手,反而好整以暇,那位敌人也不曾对他施法。
难道费恩被敌人收买了?希瑞越看越觉得可疑,因为她也见过费恩心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怎么?”小法师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不,没什么。”希瑞转过头去,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