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微微弯曲在前,右腿蹬直在后,右手抓紧握把,左手托着步枪护木,脸颊轻轻帖在枪托上,枪口斜指前上方,右眼中的表尺缺口已经和准星重叠,与天空飞行的乌鸦三点一线,呼吸慢慢地屏住,慢慢压下扳机。
“砰——”杨威手里的步枪猛然向后坐,枪托撞在战术马夹右肩的橡胶护板上,分散到整个肩部,令他的上身向后微微一挫。
一道红色的亮线突然从半空是出现,离着他瞄准的那只乌鸦远远地打上了天,仿佛一颗流星般在蓝白相间的天空划过一条红色的亮弧,消失在半空。
一颗弹壳打着旋从枪里飞出来,叮叮当当地落在三层铁皮做成的城墙上,枪栓咔地卡在后面,枪膛里飘着淡淡的烟味儿。
“又是高射炮,但是比上一回近多了。”萧宇放下望远镜说,“最后看清楚目标没有?是不是又忘记了?”
杨威卸下枪上打空的弹匣,无奈地点头:“看不清目标让我怎么打?还是给我个瞄准镜吧!”从一个小时前他上“城墙”练习射击开始,这位负责教导他的班长萧宇就一直告诫他打枪的时候一定要表尺准星清楚目标模糊,可每一次都是表尺准星清楚了找不到目标,而看清楚了天上的乌鸦又从来打不准!
“要什么瞄准镜?你一点基础也没有,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萧宇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还是老实点练吧。”
天上的乌鸦被突然出现的巨响和红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调头往回飞,虽然杨威没打中目标,倒也达到了阻止它飞出感染区的目的——乌鸦是一种留鸟,也就是一直生活在一个地方从来不迁徙的鸟,它们飞向感染区外的原因仅仅是临时性的,这些天封锁线上确实打下了不少,剩下的乌鸦早成了“惊枪之鸟”,封锁线上的枪声稀疏多了。
可即使是这样,杨威耳朵里嗡嗡的声音也一直没消退过。
据说前一阵时间偶尔还有活死人光顾封锁线!
突然间几声轰隆隆的机械声响,镶在城墙上的“门洞”里的几扇门有的横着拉出来,有的竖着吊起来,原本规整的长方体一下子变成了后现代雕塑一般的不规则艺术作品。几台大大小小的军车排着长队冲出大门,掀起一路的尘土。
杨威看着最后那台运兵车车厢里随着车体左右晃动的战士还有他们拄着的步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上城墙前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把手里掌握的经验教授给这队战士,将第一批进入B市执行救援任务,他们中间大部分是真正的士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刚刚召进部队的普通人。经过杨威的建议,除去原有的装备之外,所有人的屁股后面都多了一只装满烈酒的水壶。
一旦被活死人抓伤,起码让他们把命保住。
其实杨威很想让每个人再带上两枚催泪弹,但是这儿是纯粹的军事基地,要人命的枪支弹花大把抓,手榴弹一箱箱的发,火焰喷射器多到每人分一具,可警察用的非致命性武器根本一件也没有。
不过赵杰已经答应向上级反应这个问题,尽快补充一部分非致命武器——每个听到杨威建议的人都有那么点惊愕和哭笑不得,谁也想不到活死人竟然会害怕这些东西。
杨威虽然签了那份“卖身契”,可心里的疑问不减反增。
他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赵杰和刘国都不像作假,就是说三十万人一齐失陷在感染区很可能是确有其事,那么为什么不接着从周边的各大军区抽调人手继续执行救援计划?就算正规部队来不及,为什么为动员预备役?十多天的时间足够东北的部队赶到西北再返回驻地,时间上根本不存在来得及来不及一说,有必要直接把幸存者全拉进来么?
虽然说是三个省一起爆发疫情,可他觉得真正的感染区应该只有一个半省到两个省左右的面积,一次投入一个小队,才三四十人的样子,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和活死人间的对抗就像一场另类的战争,小打小闹根本不疼不痒,只有投入大部队逐步推进,将占据城市的活死人全部消灭才能赢得胜利。
而且感染区这么大的面积,就算真的能把所有的活死人一个不留地消灭干净,谁又敢保证犄角旮旯不会有那么几只幸运地躲过部队的搜索?还有城市里大片大片的死尸,到那时还有几个人敢继续生活在原本的家园里?
光是安置这些逃离的难民对国家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
他的脸上掠过几道阴影,基地依然在通讯封闭范围内,卫星电话没了,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他没在基地里看到皮卡,不知道是不是还停在封锁线,回头有机会找项队长问问。
杨威从战术马夹上的弹匣袋里取下另一只装满曳光弹的弹匣,还不等他把弹匣卡在枪上,萧宇就递给他一发普通弹说:“先把这个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