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爬进驾驶室,从车座底下翻出工具箱,打开一看大喜过望,这是一只箱式工具箱,箱内的工具应有尽有,包括各种型号规格的螺丝刀和活动扳手,甚至还有一把锤子和三把钳子,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把美工刀!
杨威从工具箱里拿出两把合用的钳子和那把美工刀,先用刀从车座上切下一条大概一公分宽,四五公分长的布条,再胡乱地切下几块饼干大小的布块,接着把那个只剩下四发子弹的弹匣拿出来,用拇指将弹弹匣里锃亮的9毫米子弹一颗颗推出来,扔在车座上。
白柳站在车外,好奇地看着杨威忙活,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神经。
杨威拿起一颗子弹,用布条在弹壳上缠了两圈,然后用钳子夹住布条缠住的位置,高速姿势让弹头冲上,再用另一把尖嘴钳子夹住弹头,两只胳膊用力一扭——弹壳和弹头顺利地分离。
白柳恍然大悟!
杨威两刀从车座套上划下一大块布料,把子弹里的火药倒出来一小半,再用一块不规则的小布块团塞住弹壳,堵住弹壳里的火药,一发克难版的空包弹新鲜出炉。然后杨威再做出第二发备用,剩下的两发干脆就直接把火药全倒出来,包成一小包。
杨威退出手枪里的弹匣,把一发“空包弹”从抛壳窗塞进枪里按动卡榫,咔地一声套筒复位,顶上了子弹。
杨威一手提着枪,一手把装着火药的小布包捂在怀里跳下车:“一起来吗?”
白柳点了点头说:“好。”他努力挺直了腰背跟在杨威身后。
杨威把没烧掉多一点的车座套掀开扔在一边,浇在尸体上的柴油已经剩不下多少了,大多数都沿着路面的弧度流进了隔离带,杨威嘟囔了一句:“应该够用了吧!”挑着尸体上残留了柴油的凹陷处把火药洒了上去,之后挑个没有油花的路面站好,枪口对准了尸体上的火药打开保险。
“敬礼——”白柳举起完好的右臂,目视前方阴霾的天底。
杨威被他一声大吼吓得差点打个哆嗦,心跳得彭彭的,垂下枪口急喘了两口气才重新举起枪,瞄准火药堆扣动扳机。
“嗤——”地一声轻响,一道火线从枪口喷出来,直扑火药堆。
堆在尸体上的火药被火线点燃,“忽”地蹿起一一道手腕粗,一米多高的火柱,尸体上的柴油忽啦啦地燃烧起来。
杨威看着急速燃烧的火焰倒退几步站在白柳身边,枪交到左手同样敬了一个军礼。虽然同样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可身上同样的军装却让杨威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他们是军人,感染之后却只能称之为“它”,但真正的死亡、化为一具毫无生命力的尸体之后,应该重新称之为“他”!
杨威放下手臂说:“走吧。”他掏出那发备用的“空包弹”,随手扔进了火焰里。
白柳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开,杨威边走边拉动套筒退出弹壳,将实弹匣重新插进握把后,按动卡榫令套筒复位,之后才关上保险收起枪。
两人走到卡车边扶住车门把手,还没等上车,就听到尸体堆上传出一串爆炸声,打开的车门上“嗙”地一声脆响。
杨威伸头一看,一发九毫米的弹头正撞在车门一角,他两下把白柳推上车:“快走!”他不敢再从车头绕,直接从副驾驶座钻上车,隔着白柳两下把钳子装回工具箱,从白柳的腿上爬到驾驶座飞快地启动卡车,一溜烟远离了燃烧现场。
尸体间的爆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子弹击穿了卡车的另一个油箱,柴油从弹孔里汩汩地流出来,加入了燃烧大军,火焰顺着油路着到了油箱上——轰地一声响,油箱在火焰的炙烤下猛然爆开,火焰在淋漓的细雨中从车底斜向喷射,沉重的卡车被爆炸掀起的气浪冲飞,瞬间吞没了燃烧的烈士遗骨,油料如同一片火雨般四散,落满了半条公路……炸飞的车体碎片旋转着飞出去,远远地掉在地上,叮叮有声。
爆炸声远远地传到卡车里,随后闷响变成隆隆的尾音,紧接着车身一阵不正常的震动,白柳屏住呼吸,直到车身恢复正常才急速喘息几次,心有余悸地说:“有烟么?真他妈的险!”他平日里是个很斯文的人,能出口成脏足以说明他的心里多么的紧张。
“没有,我不会抽。”挡风玻璃前的雨刷左右左右地摇摆着,扇出一个又一个扇面。杨威目视前方,双手稳稳地把住方向盘。
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不就是一发子弹么?在B市撞进活死人群里的时候子弹到处乱飞也没觉得多危险,这才几发子弹?
环境改变人,环境造就人,从感染爆发到现在一共才多长时间?杨威就像换了一个人般,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我也不会,不知道怎么着就是想抽……”白柳咽了口唾沫,拽开手扣,胡乱地翻着,“你没想过他们身上还带着子弹么?”因为他自己也没想起来,所以他的语气十分正常,就像普通的聊天。
那一发子弹再往上一些,没准就会直接打在他的头上!
“想过,但是没想到烧得这么快。”杨威脚下的油门越踩越重,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速度表的指针一个劲地往上飘,“你们那几台车上都装的是炸药吗?炸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