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驰的列车上陷入短暂的宁静,满车的逃卢者兴奋的有逞,俱丧的有之,喋喋不休也有,只有少数人紧张得太久,坐下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
年轻人大多松了口气,扔下心事和身边熟悉不熟悉的人谈笑了起来。年纪大一点的人却在不断地回忆自己的小家,家中并不多的薄产。
而那些失去亲人的或失落或呆滞,更有默默落泪甚至号啕大哭。
就像连锁反应一样,车厢里的其他人触景生情,都想起了自己罹难的亲朋好友,车厢里杂乱的声音慢慢地被哭声淹没了。同车的人不管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不管是身上的纸巾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找出来的都递给了身边落泪的同胞。
都是一起出来的,就算不是患难与共也是兔死狐悲,少数全家人一起逃出来的家庭不由地一阵阵庆幸,只要人还在,什么都好!
杨威昨夜就没睡好,今天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行动,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疲惫都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可咕咕乱叫的肚子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进入小城的部队本就不多,因为后续的列车还要派驻一部分战士,人手不足的李岩不能把为数不多的战士分到这辆车上,所以这列火车上只有项利带出感染区的战士们,大家同样的疲惫,所以项利只能一视同仁,先派出一部分战士到各个车厢警戒。让剩下的人先休息一会儿,按平时站岗的时间算,一小时后换班。
杨威顶了个少尉的军衔。也只好身先士卒一把,忍着困顿跑到车厢里值欺着眼前的人生百态,想起感染区内的凄惨,车里虽然有一部分人家破人亡,可总比感染区里十不存一好得多吧?
人的命运还真是奇妙,从感染区到这里才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然就像一道无形的分割线一样生死两重天!
坐在他身边的大个,子才不管那么多。早就窝在坐位上打起了盹儿,不过车里同样有一部分紧张过度的乘客,他们和杨海鹰一样,网上车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慢慢地杨威饿过了劲,肚子里一阵赛似一阵的饥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他的上眼皮不安分地一个劲找下眼皮打架,虽说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睡,可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怎么也不听指挥,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对自己说放纵就放纵一回吧”接着他的大脑就像突然间按下暂停键一样停顿了。
原本紧张后的宁静就容易令人放松,何况杨威比同车的普通人更加的疲惫,他的身体素质又不能与同队的职业军人相比!
杨海鹰的身体素质倒是没得说。但杨威昨天早上之前一直在实验室。可以说每天就是休息,而身在感染区的大个子每天的人生轨迹就是不断地接受命令,完成任务,身体上积累的疲劳远比杨威要多得多!
所以杨海鹰比杨威更早一步睡下了。
他们俩个不知道,在其它车厢里,上哨的战士们为了防止睡过去。都是站在车厢两侧,用这样的办法硬据着不让自己有睡觉的条件。
杨威觉得自己似乎刚刚入睡,突然间一声仿佛要刺破耳膜地尖叫像刀子一样直插耳鼓,惊得他一个机灵。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杨海鹰比杨威更快一步,像一只上紧弦的弓一样弹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将目光投向车厢中部尖叫声出现的地方。
那里的几个惊慌失措地从座位上站了蹿了起来,满面惊恐的瞪着座位。那个地方前后不少人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胆小的已经挤到了过道上,胆大的还能留在原地,可是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从杨威和杨海鹰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座位上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人马上分开过道上的人群冲向骚乱的地方:“坐回去,都给我坐回自己的地方去!”人高马大的杨海鹰毫不客气地把冲上过道的人拎小鸡崽一样的扔回座位上,几个清出了挤满骚乱人群的过道,和杨威一起挤到了那个座位边。
“怎么回事?”杨海鹰问座位边上站的一个二十出门戴眼镜的女孩。看样子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眼镜女孩根本尖叫之后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越急越说不集来,憋的满脸通红,一个劲地用手指点着车座。
不用她多说两个人也看到了,坐在坐位里面的那个人似乎是困得厉害,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可他的手正无意识地在身上各处挠来挠去,而且有越挠越厉害的趋势。
这是感染的先兆还是别的什么?两人的脑代里同时冒出这样的念头。这个人根本没醒过来,根本无从判断。
但万一是呢?必须小心。
杨海鹰直接伸手拽住那人的后脖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唉唉,你干什么?”这么强的动作总算让那个家伙清醒了一点,但他的手仍然不断地在身上挠着。嘴里发出乱七八糟问话,但杨海鹰可没想回答他,杨威一只脚踩着身边的座位增加身高之后凑到杨海鹰的耳朵边上小声说:“不能在这儿处理。到门廊里去!”
“嗯!”杨海鹰点了点头,提着那人就走。杨威提高了声音高声喊:“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坐下吧,不管出了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及时处理!”
但是周围的人哪里坐得下?刚网车厢里的宁静荡然无存,虽然说不上人人自危,可看向身边人的眼神全都带上了一丝警惕,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出问题的是自己还是那些坐在自己身边,上一秒还和自己谈笑自若的人。
“我们会不会被他传染?”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一下子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大家七嘴八舌心惊肉跳地议论纷纷。一时间人人自危。
如果这个问题问到杨海鹰或者别的什么人身上还真不好回答,偏偏是问到杨威身上,他为了平息车厢里的骚动,马上回答说:“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这是一种由病毒引起的特殊情况,并不能过空气传染,除非直接接触感染者的血液
就在杨威普及知识的同时,杨海鹰反剪川人的胳膊将他扯讲了火车车厢的结合部,车厢里原来隐隐刊划刻撞击铁轨声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人虽然还迷糊着,可在车站他就看多了类似的情况,一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连自上的骚痒也忘记了。傻愣愣地就像一具木偶一样任由杨海鹰摆布。
对面车厢的战士看到这个情况。马上打开门问:“怎么了?”
“他好像被感染了。”杨海鹰扣住那人的手腕,犹豫了一下对自己控制住的那个人说,“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真的被感染就只能把你处理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可以帮你转达。”杨海鹰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遇到感染之后的人除了立即干掉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他还是头一回这样面对面的与即将感染的人交流,忍不住就说出了这句话。
对面的战士看到这种情况,把打开火车车门的钥匙递给了杨海鹰:“不能把尸体和血迹留在车上。
”说完关死车门,再自己的身体挡着车门上的窗户。
他不敢再多看那人一眼,战士也是人。军人同样是血肉之躯,每每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他们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我,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家没了。人也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睛刷刷地流了出来。
同情归同情,但杨海鹰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夹得紧紧的,一点放松的迹象也没有,一旦感染他的行动就只会受本能控制,对车上的所有人来说都具有不可预见的危险性,杨海鹰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将这么多人的安危置之不顾。
那人也没指望说能用几滴眼泪取得身后军人的同情留他一命一马上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有什么放不下。什么可留恋的?怎么样都是死,无非是丧命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他闭上发眼睛,任由泪水纷纷而下,也许是因为心死了,连身上的奇痒也变得毫无感觉,直到他自己的意识慢慢地,慢慢地像捧在手指间的沙粒一样从指缝间一点点地掉落。一点点地消失,,
杨海鹰心里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没有立即打开火车的车门,可没多一会儿,原本安安静静毫不挣扎的那个人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手脚也不停地扭动,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川
杨海鹰知道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希望破灭了,他用一只手钳住活死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钥匙打开了火车门,一股原野间和着青草香的风迎面吹了进来,铁路边的东西全都化成一条条直线从眼前划过,分不出彼此来。
杨威左手拽住车门,右胳膊猛地用力将活死人甩出车门,接着右手掏出腿间的手枪,照着仍然飞在半空的活死人“砰砰砰”连开了三枪。
他不知道自己打没打中活死人。但大头朝下扔向车外的活死人一头栽在路基上,摔了个脑浆迸裂,肯定是蒋不成了。
杨海鹰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具倒的路基下的尸体慢慢地远离视线。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直到尸体离开他的视线再也看不见,他才把吊在车外的半个身子拉回车里,重新关好车门将钥匙还给了那个战士,杨威拖着脚步回到车厢里坐在杨威身边,死在他手下的活死人不知凡己。可他的心里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烦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