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1 / 1)

陆溪瓷拾眉看去,竟是任远航。

任远航被打发了来请陆溪瓷回屋子里头去的,他向来不会主动的问好,来了便开门见山。

陆溪瓷刚起了身,发现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看着任远航。

任远航一愣,见到陆溪瓷这般的窘迫的状态,笑道:“也并不是我多话,他们这般就做得不太地道了。”

陆溪瓷眯眯眼,走了几步,停下,身影顿了片刻,缓缓回头,又望了裴易铮一眼,裴易铮还穿着衣裳陈旧,肘部还有磨损留下的毛痕,经过方才得一番生死劫难,又是出汗又是出了血,此时狼狈不堪,可是半天也没个人打理。

陆溪瓷这般想着,到底有些放心不下。

任远航看着陆溪瓷欲言又止,半天才道。“他在这里又不会跑了,你不放心也不中用,明日你还可以再来瞧瞧他。”

裴易铮多看了陆溪瓷一眼,片刻,忽然勾唇一笑。接了话道,“你听他的便是。”

陆溪瓷略一迟疑,颔首。

裴易铮听着“吱”的一声,门关上了,掀起了眸子,看着陷入一片黑暗的屋子,喉咙发紧,忍了又忍,拾起了一片袖子放在了唇边,鲜血一点一滴的从唇角淌下来,顺着锁骨流进了衣裳。

藏在他手臂上的那道黑气顺着袖子慢慢地流了出来,化作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看着他,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镇子外头来了人,是来杀你的。”裴易铮面色惨淡,语调平平。

黑影身影扭曲了一阵,“她是来找人的。”

“你认识她。”裴易铮魂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珠,默不作声地看着黑影。

“化成灰都认识。”黑影淡淡的说道,言语之间不免的有些讥讽。

……………

陆溪瓷回去之后,任远航吩咐了人端来吃食,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可梦见了什么怪梦?

陆溪瓷几乎马上的就想起了刚刚打了个盹,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话,但是任远航这般问就显明有些不寻常,她现在本来就处于观察期,更是让人看的不出什么问题才是,于是闭嘴不言。

任远航笑,“没也罢,就白问了一声。”

他看着任家人外头瞎忙活,回去的路上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他昨日里头的确也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见打铁的那个匠人摔断了腿。最近总听着他们叫梦灵验了,便觉得哪里怪怪的。

心里头暗想:会不会这是真的?

他伫着眉头没有说话。

陆溪瓷送他到门口,回房的时候踩住了什么东西,踉踉跄跄向前倒了一步,她低头看着,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有一个纸片人赫然的立在自己的脚跟前。拿起来之后大致地扫看了一眼,发现跟寻常的纸片几乎没有差别,然后就把它扔回原地去了。

陆溪瓷走了几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潜伏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她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叹暗自己多心了。

没过多久就有侍人端饭上来,陆溪瓷瞧着一汤一素一肉倒也开心,三两下的吃完,便有些困倦了,她摸着自己的肚皮,缓缓的走向了那一张木床里去。

沾了床就合上眼睛,半梦半醒之中,陆溪瓷仿佛坠入了一层迷雾,紧接着她便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她脚踩着实心的地板,举目茫然,耳边有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长长的甬道底下仿佛朝她呼喊着,她觉得听不太清楚,陆溪瓷看了自己扶着石质的扶栏手,漫不经心地将手掌翻了一番,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眼里闪过一丝的讶异,她有点懵,这不是她的手。

但是想想魂魄离体,她都经历了,如今寄居在别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了。她缓缓的顺着那一层层的楼梯往下走,稍稍的一望,竟然像是无底深渊一般,一眼望不到头,令她觉得有些稀奇的是长长的甬道隔了没多远就有一个窗棂,她透过窗的栅栏,看到了外头,入目的都是漫天的火光,火从天上砸下来。

外面画面仿佛好像是静止的一般,一动不动的,可是她又仿佛能感受到被火砸中的那一张张痛苦扭曲面容下没有喊出来的尖叫,可天地茫茫,竟然听不到一丝的声音,连她抬起落下的脚步都是无声的。甚至让她怀疑,她如今置身于的场景仅仅只是一幅画。

……………

任远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换了衣裳,他忽然地想又起了这件事情,便去找任远意。

彼时任远意正捧着一本书,两指压在了案头,指腹掀开了一页,闻言,抬眸:

“镇上的人都有在做梦,做的梦成真本是好事,可他们不一样,他们似都被梦靥了。”

任远航听他这么一说,仿佛知道内情,于是追问道。“你可知道些什么东西?”

任远意没有回答。

任远航讪讪道,“我白问问。”转而又问,“你呢,你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屋子里的头人低着头,一径的走在任远航的身边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任远航一脸不解的抬起头来看任远意。

任远意低着头笑而不语,他会做梦,笑话。

任远航刚回了房门,刚刚分别不久的狐朋好友又来找他了,那人听见了这件事情,内心正呆呆着呢,突然开玩笑的了,“不得了不得,我昨日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阿爹叫我好生的读书。晚上天黑可别乱走,否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说是不是也是很稀奇?”

任远航有些心不在焉,笑了笑,敷衍。“稀奇。”

…………

任远文昨夜喝了点小酒,正午太阳端端地射着眼睛,他才幽幽地转了醒,刚摸黑到了院门的时候,便听得有人急急慌慌地冲了进来。道是卢家一家四口人全死光了!

任远文顿时酒醒了三分,手中刚装了酒的葫芦,瞬间的掉在地上,有些目瞪口呆。“此此,话当真?”

“我哪敢跑进这里来说一个弥天大谎呢,人还在屋子里头是端端正正的躺着呢!不信你跟着我瞧去!”来人显然来得匆忙,连喘得几口气,弯下了腰,咳了几声。

任远文一听这大是有些不了不得,马上的携着人连滚带爬找任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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