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修为灌输结束。
仁颜活佛仿佛衰老了十几岁,原本红润的面色一下变得满是皱纹,苍老如同白纸,更可见汗珠不断滴落,而林飞则整个人有种勃发的生机朝外散发,无论是双眸的精光,还是举手投足的气势,都有了磅礴山岳之感。
虽非恩师,却有师徒之情,临死之赠,无以回报。
林飞下床再次跪拜在地,真挚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一生跪天跪地跪恩师跪父母,一身铁骨从未屈膝他人,但此刻面对即将圆寂的仁颜活佛,林飞找不到比这个方式,更为贴切更为真诚的了。
“天地阴阳变幻,正邪互不相容,人间的浩劫乃是无量无终的,你日后谨记慈悲为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便可。”
仁颜活佛疲惫不堪的说了这一句。
完事后,他拉了下床边的一根绳,远处响起了铜铃声,不多时那个小和尚再次敲门有礼貌的进来了,眼见分别一会仁颜活佛竟容貌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微微一怔,“活佛您……”
“无需惊讶,我寿元将尽,不久便是圆寂之时,你可将寺内之人都叫去大殿,我有事交代。”
仁颜活佛平静的道。
小和尚一听瞬间双眼满是泪水溢出了,神色当下变得悲痛万分,但佛家之人自小便知轮回,知人间是苦海,即便没有看穿这红尘烦恼,也多少能看开一些,控制住情绪之后,小和尚便就赶紧朝外走去了。
而小和尚走后不久,仁颜活佛披上一件金黄色的崭新袈裟,让林飞背着他也去了金光寺的大殿。
几分钟后,整个大殿内便就坐满了人,上百名僧人神色庄重肃穆盘膝而坐,周围明亮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而仁颜活佛则坐在了中间的位置,在他的授意下林飞坐在了旁边,气氛有些压抑,很多的僧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眶微微发红,甚至都有低声抽泣之人。
在金光寺乃至整个缅国的佛界,仁颜活佛都是当之无愧的泰斗人物,无论对佛法的研究感悟,还是品性都无可挑剔,一生钱财尽数捐给了慈善机构,此刻身死之时,恐是连半分钱都拿不出。
眼神带着一种长辈的温润与慈祥环顾一周,仁颜活佛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个淡淡吃力的笑意,道:“人世间业力纠缠,因果往复,我虽即将圆寂但彼此缘分却不一定终结,来世也许还能共处,伤怀不必,佛讲究大自在,七情六欲本就是心障,你等切勿因我而迷失心障。”
周围死寂,所有的视线都在看着仁颜活佛,表情尽皆悲伤。
顿了一下仁颜活佛拿起了林飞的手,道:“我圆寂之后,寺中方丈之职归慈宁掌管,一切事务由他安排便可,我的尸体火化,灰烬撒入寺后的群山,切勿大肆举办仪式,一切从简,林施主本是我赐予的佛门护法,日后见他如见我,寺中若有麻烦也可找他,我希望慈宁可与林施主共同守护好金光寺。”
话说完,下面坐着的慈宁老和尚起身,恭敬的弯身点头朝林飞行礼。
其余僧人的视线也看向了林飞,有了仁颜活佛的这句交代,林飞以后自然可以顺利的插手金光寺的事务,又交代几句之后,仁颜活佛似乎很是疲惫了,眼神和蔼慈祥的再次环顾,在每个僧人的脸上逗留一会后,盘膝入定再没言语。
四下僧人在慈宁念诵佛法之后,也跟着淡淡念诵起来,梵音缭绕,红尘琐事斩断,一生了去烦恼根,仁颜活佛静静的圆寂结束了伟大的一生。
所有的僧人都眼神泛着难过悲伤,还有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而林飞也是心痛万分。
生死一瞬,此生缘分了断,来世也许相见,但也许只是路人,再不复相识。
作为一名市井的人,林飞没有空门之念,也无需去遵守佛家的规矩,他起身以一个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再次跪地磕头,默哀许久,完事后静坐一边,与其余僧人一起守着仁颜活佛的肉身,静静感受空气中都飘荡的悲色。
次日一早,林飞与慈宁老僧聊了一两个小时后,便与无极一起离开了金光寺,都非俗人,也就不会被俗世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人死心中留有敬意,留有恩情,谨记嘱咐便可,也就没有必要留下参加火葬等仪式。
但仁颜活佛的圆寂,却也给林飞的心中留下了诸多的感触。
什么是伟大,从容,仁慈与家国天下,仁颜活佛显然比林飞看的更透。
与对方一比,林飞才发现自己对于生的境界,对于死的感悟,还差太多。
此后一月,金光寺闭门不开放,默哀缅怀仁颜活佛,整个缅国也是为仁颜活佛哀悼一周,降半旗以示尊重,至于佛光塔其中的秘密,此后则仅有林飞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