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精致漂亮,有品位的钢笔。”
“好的,下面我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韦德轻抚着钢笔,“这是意大利极光公司大师制作的,全球只有5支的人造镶钻钢笔,超过30克拉的戴比尔钻石就在我手上,极致的工艺,昂贵的价格,让我拿起它的瞬间就充满自信,也让我意识到我的每个签字都价值千金,来这间办公室洽谈的合作者会惊讶于它的价值,敬佩我的身份和品味。我还可以说很多,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下面,把‘钢笔’换成‘电影’,把你,我和小学生,换成吕健钟实和魏生金,或者说是艺术家,传统经理人和现代经理人。”
林小枣很快会意,跟着韦德的思维展开分析:“对吕健来说,这是他的电影,是一部有灵魂的作品,他会试图表达很多东西,保证自己的表达完整……对钟实来说,他要让电影保证卖座,又要保证吕健愿意合作,因此事无巨细介入前期工作,尽己所能坦诚,诱导吕健向票房妥协。对于魏生金来说……这仅仅是一部用来盈利的电影,这个题材很危险,投资也很大,他需要控制风险,对赌似乎是唯一之选。”
“是的,钟实在这个过程中打破常规,现了我赢得吕健的关键所在,不是盈利、不是奉承也不是交易,是坦诚。吕健不是一个常规的人,他拒绝跳入资本膨胀的陷阱,想赢得吕健,唯有一片赤诚之心,星工场每个人都是如此。”韦德放下钢笔,长叹道,“吕健也因钟实的坦诚而心甘情愿的妥协,俯甘为孺子牛。但这件事生于艺术家与传统经理人之间,但对于现代经理人……”
“这无法理解!”林小枣掩面惊道,“是的,无法理解。他们的合作基础基于‘坦诚’,也许还有对电影的热爱,而现代经理人的字典中只有‘合同’,‘坦诚’简直就是儿时的童话,如果不是你说,就连我都无法理解。”
“所以在魏生金,亿猫、大老板和小老板的视角中……”
“这事有鬼!”林小枣逐渐跟上了韦德的思维,“大投资,无约束,放权,这种事根本不该存在于现代商业合作中。”
“是的,钟实一开始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大老板,但后面,也许是项目过慢,也许是对于吕健太过纵容,也许是魏生金带来了另一套逻辑,大老板失去耐心了。”
“或者说……是害怕了,他害怕签约后这部戏会赔大钱。也可能一开始就是个诱饵,先把吕健骗到手再说,如果最后他不接受对赌,就是他动机有问题,接受的话就皆大欢喜。也可能,这里面还有你最痛恨的权斗,老板们认为钟实失控了,无法再容忍他。”林小枣惊讶于这几个男人之间光年般的思维差异,“就像网络上那些立场不同的人一样,面对同一件事他们能做出千万种解读。”
“这些解读毫无意义,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价值观。而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认知障碍,并利用这个障碍。钟实虽然赢得了吕健,却失去了老板的信任;吕健虽然如愿以偿做成了企划,却不愿与魏生金共享硕果;魏生金虽然按照商学院的理论管控了风险,却也失去了最大的机遇。”韦德再次拿起了钢笔,“最后,一个小学生如果捡到了这支笔,你可以用50元从他手里买走,再用50万美元卖给我,小学生会感谢你的慷慨,我也会感谢你让我用半价买到了好东西,是不是很有趣?”
“天呐,学到了!”
“你还早呢,去做协议吧。”
林小枣兴奋地转身,回味着这段故事,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回头问道:“那韦总,我们的价值观又是什么呢?”
“我们?我们不需要价值观。我们仅仅观测、分析,然后利用他们的价值观,完成我们想做的事,所有名垂青史或遗臭万年的伟人,都深谙此道。”韦德将钢笔原原本本摆在了笔架上,“你该不会我真的喜欢这支钢笔吧?”
“我记得,这支笔是你升任总裁的时候,Jan去湘港买拍会上买到送给你的。”
“……”韦德有些尴尬,“你该学学吕健的助手方糖,要尽量配合而不是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