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朝堂之上,叶御史是丢开了自己身家性命地在那里上书痛骂,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朝臣外戚,他想到骂什么就骂什么。太后原本还能八风不动地端着,但再这么被指鼻子蹬脸地骂着,就是泥人也有脾气的,于是太后骂到后来也是恼了,早朝的时候叶御史还在下头说着呢,太后突然起了身一把掀了帘子,满屋子的大臣都被吓得噤若寒蝉,唯有叶御史抬着头,眼里似燃着两簇火焰一般死盯着太后真容。
太后一步一步走下来的脚步声听得诸人心里头的肝颤,不少人心里头感叹着叶御史这回是死定了的,好好的年青人,到底是太冲动。这风骨单论,也只能锦绣了史册,叶家人丁凋敝,却是难得什么好处。可叶御史若志在于此,也由不得他们置喙,个人有个人的追求,总归到此大多数人心里便也就剩了一句话,叶御史,好走,不送。
太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叶御史跟前,手里握着那一卷折子,叶御史跪着,他站着。跪着的叶御史死死地盯着那一张脸不移开分毫目光,眼前的这个人还似曾经模样,但人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唯有眼底一颗泪痣像极了亘古不变,多情也似无情。折子之上,叶御史说太后入宫之前便同宋家的大公子不清不楚,这一点是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凭借的是所谓对于情敌的雷达感应,但他自己与太后曾经倒是的确是有些不清不楚的过往,累到如今尚未嫁娶,是爱生恨早就积到了一个临界点,到如今大楚变天,先皇死得不明不白像个笑话,这爱恨交织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其实叶御史也不大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图得什么,只是他自己过得不快活,他也不想要跟前这个凉薄的人过得太舒心。
太后一把将手里的折子一把摔在了叶御史的脚底下,他看着跪着的人,眼里殊无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轻飘飘的一句叶爱卿怎的跟那些市井里博取众人注意来挣些钱的说书之人一般,净说些胡话”。自此叶御史也是彻底炸了,前头逮着谁都骂,之后是单单就骂太后一个人,说得是字字诛心,一句比一句黑。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情侣撕逼的危害性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那种之前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贴身挂在你身上那种,就是这一类人若是翻起脸来,那满兜子都是你的黑历史,真是什么都能挖出来说一说,简直不要太醉人好吗。
太后也是由着他骂,等叶御史骂够了,便起身呵斥一句“够了”,然后装起了一手的好白莲,呵斥完那一句够了,就先提了南方洪灾的这一事来说项,末了再表一表自己多委屈多尽心多尽责,居然还有人提着些没影儿的事情泼他脏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这么惨。他从小到大就一直仰慕先帝,进了宫之后也就心里头只有先帝,如今被人这么污蔑,也真是没法活了。
叶御史真是气得肝疼,太后若是有心要气他,那真是随便虐着他玩的。就这么着叶御史回家一夜未睡地独坐到天明,他想了很久,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一旁桌子上还摆着前几日的时候的折子草稿件,神思游离之间,瞥着了那个“宋”字,于是心里头那股邪火蹿得越猛烈了,然后他想到了宋家大公子同太后之间那点子事,一夜未睡之后的脑子不甚清明,反正朝堂上他也是胡来了,也没了什么顾忌,此刻只想着要当面去骂一骂宋家的大公子,这念头起了,怎么都止不了,压都压不下去。
于是风风火火的叶御史风风火火地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批了衣服就跑去了宋府,倒是没想到宋府闭不见人,他是知道最近这些时日已经出家了的宋大公子现在是在宋府管教自家的二弟的,叶御史怒拍大门也没人回应,心头火气也什么不管了,撂下一句“给我等着”,听得门后的守门人纳闷疑惑这到底什么回事,就见着不一会儿之后,叶御史雇人扛着梯子竟是要来爬墙了!
守门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