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和猫儿用尽办法耍赖,柳魁和秀梅还是一大早就搭车走了,不过他们答应让柳葳他们再在荣泽玩两天,等猫儿去学了再走。
他们原本是要把一群小家伙都带走的,猫儿表现得各种可怜,才争取到让哥哥和弟弟们在这里多陪他两天的福利。
柳魁和秀梅不肯在荣泽停留,除了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柳侠这里天天都有这么多家人来来往往、显得柳侠的家庭负担非常大这个原因外,还有个确实不能不回去的因素,柳魁觉得做生意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们现在阴历逢十的集市之后就歇业三天,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对长年做生意的人来说,关门歇业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如果平时再因为其他原因说关门就关门,会让别人觉得你的生意不靠谱,没个准,这样做生意根本就留不住顾客,连营业时间都不能保证的店家谁敢指望呢?所以柳魁一定要回去按时开门。
柳侠昨天放纵了自己一天,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今天也必须去工地看看了。
柳川也正常去上班,他们虽然没案子的时候上班时间上要求不那么严,但毕竟是正式的单位,柳川又是队长,他必须自律。
晓慧和柳川一起出去,她决定要去多买些菜回来,今天开始给一群小家伙们做饭吃,天天在街上吃,一顿几十块,神仙家也招架不住这样的奢侈。
周晓云是九点多来的,她还没推开柳侠家这个带点异国风情的栅栏门,就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孩子们的笑声和叫声,好像是一群小学生在学数数。
她敲了三次阳台上的门,都没人过来给她开,她只好自己推门进来。
客厅里只有一套沙、一个茶几和几个一看就是自己家做的板凳,陈设十分简单,不过沙后面那副大大的《牡丹图》非常非常漂亮,周晓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怎么看都比她家客厅里挂的那副、她爸爸特意请中原省书画院一位据说是以画牡丹闻名的画家画的那副《牡丹花开富贵来》要好看得多。
周晓云意识到自己关注的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就用力咳嗽了两下,还是没人应声,她只好喊了一声:“柳岸。”
还是没人答应,右边应该是主卧的那个房间里出更响亮的声音:“六二、六三、□□、六五……
“大哥你耍赖,这下悠哩老低,不算。”
“不算不算,大哥装孬没悠高。”
“小萱你抱哩再紧点孩儿,你一掉下去,大哥就输了。”
……
周晓云故意放重了脚步,穿过几只胡乱扔在地上的鞋子,慢慢走到主卧门口,然后,她瞪大眼睛站住了:这是什么状况?现实版的百子图吗?
铺着漂亮的花席子的地上,躺着个看上去大概有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他枕着自己的双手,右腿搭在曲起的左腿膝盖上,正在一上一下颠悠一个只穿了条大红裹肚的小胖孩儿。
小胖孩儿坐在大男孩的右脚上,紧紧抱着大男孩的腿,看起来应该是被颠得十分舒服,因为他一直在咯咯地笑,那模样比年画上的吉祥娃娃还讨喜可爱。
另外有一群孩子在围着他们两个呼喊加油。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在大男孩右边,挥舞着右手在大声数着数,眼睛却不时瞟一下电视。
听声音,电视里好像在放《包青天》,包大人的惊堂木拍得人心惊胆战。
他身边站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紧张得双手都攥成了拳头,正大喊:“七六、七七、七八,大哥,加油,八一、八二……”
左边是两个看背影几乎一模一样、浑身上下□□、全身黑得浑然天成的四五岁的男孩子,两个人是在蹦着喊:“八五、八六、掉掉掉、□□、九十、小萱掉……”
除了这几个,那张漂亮的大床上还坐着一个,这个是周晓云认识的,柳岸。
柳岸盘着腿坐在床沿上,右脚一左一右地来回摆动着,也在大喊着为下面的大男孩数数。
周晓云双手插兜,轻轻靠在门上,准备当个观众好好欣赏一会儿,可躺在地上的大男孩现了他,惊讶地停住了自己的右脚,但却忘记了坐起来。
“喔——,俺俩胜利喽,大哥没悠够三百下就停喽——,小萱你个小孬货咋这么坚强咧?咋不掉下来咧?大哥大哥,你先驮我,驮我五圈儿再驮小雷。”几乎是背对着们的柳雲没现来了客人,兴奋地和柳葳讲条件。
另外几个大点的孩子看见柳葳的神情,都顺着他的眼光往周晓云这边看,猫儿一看到她马上就跳下了床:“你?周阿姨,你咋来了?俺小叔……”
“咦,咋这么热咧?啊——小萱你个孬货,不敢尿。”柳葳突然大叫着坐起来伸手去抱小萱,
大家都看到有液体顺着柳葳的右脚跟在往下滴。
猫儿顾不得周晓云了,提溜起小萱就往外跑:“孩儿孩儿,先憋一下先憋一下,出去再尿。”说着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周晓云赶紧侧身让他们过去。
小萱如果憋得住,就不会尿在柳葳脚上了。
所以周晓云眼睁睁地看着猫儿提溜着小胖孩儿跑,小胖孩儿好像很好奇,使劲勾着头想去看自己一直在往下滴水的小*是咋回事。
出了卧室后,小萱真憋不住,也不憋了,滴变成了流,小家伙一路尿到了厕所。
小萱还太小,自己在坐便器上坐不稳,猫儿把他放上去后,就蹲在他跟前扶着他尿。
小萱虽然非常乖,但也有些和其他小孩子一样的小缺点,比如,玩的入迷的时候会忘记拉屎撒尿,等想起来,已经憋不住了,只能就地解决。
乡下地方大,到处都是天然的土地,小孩子一泡尿随便撒在哪里,一会儿工夫就自己洇进土里不见了,所以这这个小缺点在乡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人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刻意去纠正比较小的孩子,等大一点,用不着大人说,孩子自己就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干这些事了。
在城里这个小缺点就比较麻烦些,水泥地不吸水。
不过猫儿完全不在意,他小时候还不如小萱呢,听奶奶他们说,他不但经常把小叔的裤裆尿湿,还把黄粑粑屎拉了小叔一肚皮,把小叔的*都给糊住了呢。
小萱让猫儿给提溜走了,柳葳接过柳莘给他的纸把脚上的尿给擦干了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周晓云打招呼,柳蕤和柳莘也一样。
俩淘气包扭头看到周晓云,吃了一惊,柳雲问:“哎?你是谁?你,你来俺家弄啥咧?”,
柳雷:“你,你不会是小偷儿吧?你不吭气儿可来俺哩屋了,肯定是小偷儿。”
柳葳轻轻喊了声:“孩儿。”想阻止俩小家伙过于天马行空的想象。
柳雲没听见,继续看着周晓云研究:“不是,小偷儿都是弯着腰,偷偷摸摸挨着翻东西,她站恁直,也没翻咱小叔跟柳岸哥哥哩东西,不是小偷儿;她还穿高跟儿鞋,小偷儿都不穿高跟儿鞋,怕偷完了东西跑不快,会叫人家抓住。”
柳葳尴尬又抱歉地对周晓云笑笑,把两个小家伙拉自己跟前:“那个,对不起啊,他俩老小,胡说咧,你,额——,你别介意啊。”他已经猜出来了这个人是谁,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他和柳侠只相差五岁,喊柳侠“叔”那是有血缘关系和正常的家庭伦理辈分在那里搁着,他必须遵守,事实上他觉得很多时候小叔好像还没自己和小蕤大,还是个让人操心的小孩儿呢,所以,让他因为柳侠的缘故,喊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周晓云“阿姨”或“花婶儿”什么的,他真喊不出来。
柳蕤和柳莘也都猜出来周晓云的身份了,也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气氛越来越尴尬,柳蕤急中生智救自己:“哎呀,再不擦尿就渗到席底下了,我去拿个毛巾擦尿。”
柳雲挣脱了柳葳的手跟着他跑出来:“叫我擦叫我擦,我搁家还给小萱擦过屁屁咧!”
柳雷跟着也跑了出来:“我也会我也会,我也给孩儿擦过屁屁,还把过他尿咧!”
柳莘追着柳雷出来:“孩儿,您俩不会擦,别捣乱,叫咱二哥擦。”
小萱看来是真憋狠了,尿了很长时间还在断断续续尿,猫儿着急了,扭头冲外边喊:“小葳哥,这是周阿姨,就是,就是咱三叔给小叔……那个,你知道吧?你先领着周阿姨去客厅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去。”
柳葳头皮炸地听着卫生间两个小阎王和小蕤、小莘闹腾的声音,走过来招呼周晓云:“周阿姨,你坐沙上吧,我给你拿瓶饮料。”
周晓云其实很想进卧室仔细看一下,不过第一次来,这样肯定不合适,她笑着说:“你是柳葳吧?没事,你别客气,我不渴,您小叔没搁家?”
猫儿正好抱着小萱出来:“俺小叔五点多一点就去工地了,周阿姨,昨天晚上……小雲,这条毛巾去擦卧室哩席,外边您别管,哥哥一会儿用拖把拖。”
柳雲撅着小屁股,保持着擦地的姿势抬头看猫儿:“一休都是这样擦地哩,我也这样擦。”
柳雷也拿着一个毛巾跑了出来,直接扔在了柳雲前面一溜儿有尿的地方:“我也想跟一休那样擦地,哥弟哥弟哥弟哥弟哥弟哥弟,啊一休哥,擦地擦地擦地……啊一休哥……”
柳葳跑过去,一只胳膊一个,把柳雲和柳雷拦腰抱了起来:“您俩孬货先去床上给我老实坐着,等您小蕤哥跟小莘哥擦完再下来。”
俩小阎王踢腾着脚抗议:“我不我不我不,我是好孩儿,我干活儿咧!”
猫儿抱着小萱过来:“周阿姨,你先坐吧,我去给俺小叔传呼,叫他赶紧回来。
俺小叔这两天本来就可忙可忙,夜儿俺小葳哥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夜儿黑俺大伯娘娘来了,正好俺小叔原来哩俩同学有事找俺三叔,也来俺家了。
俺小叔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约你出来跟俺一块吃饭咧,俺大伯说你跟俺小叔那俩同学不熟,如果坐一起吃饭怕你会觉得不得劲,叫俺小叔改个时间约你,俺小叔说他今儿黑再给你打电话。”
昨天太高兴了,猫儿、柳侠,包括柳川,都把柳侠答应昨天约周晓云的事给忘了,猫儿一看见周晓云就想起来了,刚才看着小萱撒尿的时候脑子里一直盘算怎么把这事给圆起来,最后他决定赖在楚凤河和楚小河身上。
短时间内周晓云几乎没见到楚凤河兄弟俩的可能性,所以谎言不容易被揭穿,并且这样显得小叔不得无辜,还很体贴:不是忘了约会,是考虑周晓云的感受,所以改期了。
过后跟楚凤河打个招呼,以后见面不穿帮就行了。
周晓云笑着说:“没事,正好我夜儿黑也有点事,也把这事给忘了,今儿我是没事乱转圈,正好走到您这儿,就过来看看。
小葳录取了?哪所学校啊?这是小萱吧?来孩儿,叫姨姨抱抱。”周晓云伸出手。
考虑再三,昨天中午去把过于时尚的鸳鸯头剪成了比较普通的干净利落的短、六点就开始不停地搭配各种衣服准备赴约的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原来是小葳考上大学家里来人了,人一多确实容易忙中出错忘记很多事;同学啥的来找也确实不好推。
小萱看看周晓云,又看看猫儿,没表示:虽然这个姑姑看着很漂亮,可我不认识,不能给她抱。
猫儿说:“海都A大,夜儿晌午才接到哩通知书;小蕤哥,小莘,您光擦席就中,外头我……”
“不穿不穿不穿,哥哥我不想穿啊。”卧室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猫儿的话。
“孩儿,听话,赶紧穿上,家里来人了,您俩赤麻肚儿老丑,人家还笑话咱咧?”
“我不我不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