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有点纠结,觉得自己都有房子了,还长时间住曾家,不太好,而且,顾嫂是曾家的保姆,又不是他们的,他们让人家做饭什么的不合适。
猫儿说这话他已经跟冬燕说了,冬燕说,自从胖虫儿去了柳家岭,他和怀琛除了早饭,基本都是在外边吃,曾广同也不经常在家吃饭,顾嫂一直挺不安的,觉得曾家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所以冬燕跟她一说想让柳侠和猫儿过来住,顾嫂特高兴。
柳侠想了一下,让猫儿去给冬燕回话,他们中午回曾家,晚上回老杨树住。
柳侠考虑的是,中药汤本来就不好喝,在保温杯里放几个小时后比刚煎出来的更难喝;还有,猫儿每天肯定不能吃工地上的饭,虽然郭丽萍做饭挺好,但猫儿现在的食谱是有讲究的,要单独做;最重要的是,猫儿中午必须睡觉,在工地或车上睡眠质量肯定受影响。
吃完午饭,柳侠和猫儿回到老杨树胡同,两个人。
两个人老远就看到了站在王德邻家门口的年正涛。
王德邻家的工程前天全部完工,接下来就是室内装修,柳侠和猫儿估计,那需要的时间可能比改造房子更长。
年正涛就是在等柳侠和猫儿,他说,王德邻现在在魔都,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可能大风降温,王德邻不想回到家凉冰冰的,所以,让他跟柳侠商量一下,今天就开始烧暖气,让房子提前预热。
柳侠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的天气晚上已经比较冷了,正常情况下没什么感觉,洗澡的时候他都已经不愿意脱衣服了。
回到家,柳侠现,暖气片已经是热的了。
下午,猫儿复习功课的时候,柳侠给黄有光和毛建勇打电话。
黄有光没别的,就是替柳侠高兴。
毛建勇则开始给柳侠传授薪水方面的经验,他的经验和马千里交待柳侠的基本一致:
要对下属厚道,但原则不能丢,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你才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薪水上要优厚,尤其是卜鸣和万建业这种情况,人家放弃了原本就很好、很稳定、很保险的待遇投奔你,如果挣的还没原来多,何必呢?
但是,这个优厚必须是有限制的,比如,是原来的两到三倍,再多,就要慎之又慎,如果一下子把门槛起的太高,以后可供你回旋的空间就小了。
那个空间是你掌控、制衡下属地位和利益的最有效的手段,必须善加利用。
柳侠打完电话,盘腿坐在沙上和猫儿商量卜鸣几个人的工资。
两个人决定按照马千里和毛建勇的指导,把工资和奖金分开放。
工资是公开的,在一张表格上,每个工程完成后放,如果工程周期超过一个月,以一个月为单位放。
奖金不造册公开,柳侠直接给本人。
猫儿当即在电脑上制作了一张工资表,这个工程完成后放。
卜鸣:1500元。
万建业:800元。
郭丽萍:300元。
何浩宁:300元。
关强:300元。
郭丽萍和浩宁、关强的工资看着不高,但已经和现在柳川、晓慧的工资差不多了,现在在京都打工,包吃包住的话,基本也就是这样。
柳凌五点钟回到家,看了猫儿的工资表,觉得很合适。
柳凌有带兵的经验,对人性的了解比柳侠深刻的多,上次在锅洼村那个乌龙工程开工前,柳凌就很认真地教过柳侠,做为一个需要对团队的整体利益负责的人,他必须暂时放下个人感情、抹开脸来做的那些事。
那次,柳侠已经按照他所教的、以非常正式的姿态宣布了纪律,所以明天柳侠不用再经历那个和他过去二十多年来形成的认知相抵触的过程,心里十分轻松,他一字不落地给柳凌叙述签订合同的过程,得意的模样让柳凌十分开心。
不到六点钟,曾广同和怀琛、冬燕、许应山、吴以恒也过来了,带着一大桌的菜和两瓶五粮液。
许应山比主人还像主人,他和程新庭两个人把一切都张罗得很周到,柳凌和柳侠、猫儿都插不上手了。
柳侠有点忐忑,只是一个工程,惊动大家这么为他折腾。
猫儿却觉得这场面不够,他还想放炮放烟花呢。
冬燕的车票已经买好了,后天晚上去柳家岭,她心里有点紧张,担心胖虫儿不肯跟她回来。
这个问题无解,大家都跟她一样的感觉。
最后一群人给冬燕出了个十分不靠谱的主意:让小萱、小雲、小雷和胖虫儿一起回来。
冬燕点头:“如果鞋底子都没用的话,只好这么办了。”
曾广同可能实在太高兴了,喝的有点高,他说他忽然来了灵感,要给柳侠和猫儿画幅画,让程新庭为他准备工具。
几个人拦不住他,只好陪着他来到程新庭现在住的房间。
曾广同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画了一副“祝贺幺儿开张”的“大吉大利财源滚滚图”,这个八丈远就能闻到金钱味道的名字就让一群人笑坏了,看到图,一群人更乐。
一段树干随意钉成的篱笆,篱笆边是一丛盛开的大丽花,篱笆上爬着牵牛花,两只大公鸡站在篱笆上,其中,黑色羽毛占大部分的公鸡趾高气扬地仰着头,一看就是在炫耀歌喉。
另一只色彩十分艳丽漂亮的,站在黑公鸡身边,正扭头看着他,眼神有点吃惊,好些不明白黑公鸡为什么叫得那么大声,那么开心。
曾广同指着黑公鸡说:“这是,小猫儿。”他又指指漂亮的七彩大公鸡,“小侠,幺儿。”
吴以恒问:“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曾广同醉眼朦胧地一笑,推开程新庭和吴以恒,自己调配颜料,然后,在大丽花下又来了几笔。
几个栩栩如生的大白蛋出现了。
曾广同指着大白蛋说:“小侠生蛋了,小猫儿高兴了,”他伸直脖子学公鸡叫:“咯咯咯——,俺小叔生蛋啦——,生全世界最好看最美哩蛋啦——,咳咳咳,看看,小猫儿是不是这个样?”
几个人同时扭头看猫儿,然后同时点头:“是。”
柳侠搂着猫儿笑得要岔气。
猫儿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俺小叔下哩蛋就是最好看最美哩,咋了?”
吴以恒说:“不咋,不过,老师,你画的两个都是公鸡,怎么下得来蛋啊?”
曾广同摇晃了两下,还没开口,猫儿先说话了:“公鸡咋着了?俺小叔就算真是公鸡,也能下来蛋,比鹅蛋还大哩鸡蛋。”
柳凌和程新庭扶着曾广同,让他坐在床上。
曾广同却直接躺下了,他闭着眼睛说:“只要心够诚,公鸡,公鸡……也能……下……鹅蛋……呼……”
几个人让睡着的曾广同就地睡了,程新庭去住西厢房北头、平时曾广同来时住的房间。
安顿好曾广同,许应山拉过柳侠:“幺儿,商量个事儿,这幅画这么荒唐不靠谱,你肯定不会挂,对吧?给我得了,我……”
猫儿跑过来:“许伯伯你别挖墙角,那是曾爷爷画的我跟小叔,我们不卖。”
许应山一看猫儿过来,知道基本没戏了,他手指点点猫儿的额头:“小猫儿,知道为啥你曾爷爷把你画成个黑公鸡不知道?因为,他最了解你,知道你个小家伙纯洁的皮囊下,装着一颗奸商的黑心肝儿。”
猫儿笑嘻嘻地看着他的财源滚滚图:“跟您一样吗?”
许应山笑着过去,揽着猫儿的肩膀,跟他一起看着画:“差不多吧,不过,我心肝儿被金钱熏黑至少是三十岁以后的事了,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伯伯可是比天使还洁白呢!”
猫儿把画卷起来:“反正最后总是殊途同归,我就不走那么多冤枉路了。”
送走许应山和怀琛他们,已经十一点多了,柳侠他们马上准备睡觉。
房间很暖和,猫儿今天在废墟工地上跑出一身汗,当时又刮着风,他觉得自己身上脏了,要洗澡。
柳侠陪着他,就在耳房洗。
柳侠帮着猫儿,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搓巴了一遍,然后给他披了条大浴巾:“快去睡,等我过去,你必须睡着。”
猫儿走了两步,就扯掉了浴巾。
他一走一颠地摇晃着屁///股:“一二三,摇得欢,四五六,摇不够,摇摇摇,小鸡摇,摇摇摇摇就长大了。”
柳侠在浴盆里笑:“臭猫,你多大了?丑不丑?快钻被窝儿里去。”
猫儿扭过身,又摇了两下:“我自己哩小鸡,摇两下咋着了?有啥丑哩?”
柳侠伸出巴掌:“你想挨打是不是?快给我爬被窝儿里去,你敢冻着,看我咋打你。”
猫儿几步跳上大床,放声大叫:“哇——,小叔下蛋了,小叔下蛋了,小叔下大鹅蛋了——,好漂亮的大鹅蛋啊!”
窗外同时传来柳凌和程新庭的声音:“让他多下几个,明儿早上咱们吃尖椒炒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