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长的身影消失在坡下,柳川无声地大笑:“猫儿,高手啊!”
柳葳挑大拇指:“孩儿,杀人不见血啊!”
柳凌和屋里一群小家伙也都跑了出来,他们看了看那两本书,异口同声地夸奖猫儿:“你可真奸诈呀,你这是糊弄老实人咧呀!”
猫儿把书拍得啪啪响:“哼哼,这叫兵不血刃,一劳永逸。”
柳茂揉揉猫儿的脑袋:“你这脑子咋这么好使咧?”
柳侠在光溜溜的胳膊上做捋袖子的动作:“乖,想吃啥,说,小叔亲自操刀给你做。”
猫儿说:“想申请搁家多停一星期,中不中?”
柳侠掷地有声:“不中。”
猫儿把脑袋扎在柳侠肩膀上磕磕磕:“啊——,臭小叔。”
这件事终于从根本上解决了,但柳川和柳侠他们心里却都有些难受。
村里人文化水平普遍低,他们渴望改变,渴望见识外面的世界,可长久的封闭让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他们害怕出了门两眼一抹黑,希望在外面的长辈帮忙介绍个可靠的地方,这种要求真的不过分,全中国的人世世代代互相帮忙拉扯着生活,基本都是这个路子
只是,柳家兄弟几个也是刚刚走出去,他们没有根基,所以也没有能力一下带出去那么多人,而且还都是近乎于文盲的人。
并且,因为同是本家,带出去一个就要得罪其他好几家这种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后果,也让他们顾虑重重。
不过,柳侠很快就没工夫纠结别人的事了,因为他们马上要走了,柳长青非常认真地把他和猫儿叫到跟前,和他们讨论猫儿所报专业的事。
柳长青提前问过柳葳,计算机技术是啥,学会了有啥用。
柳葳用了很多例子来描述计算机技术广阔美好的前景,柳长青却越听越不踏实,他觉得柳葳描绘的东西太不实在,不算是一门扎扎实实的技术,万一世道有变,猫儿如果只会那个,肯定连糊口都不容易。
所以,柳长青想让猫儿考虑一下,能不能换个专业,学个实用的技术,至少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猫儿说:“大爷爷,计算机技术也是看得见摸得着哩呀,我现在都会搁计算机上给小叔做账表了,可方便。”
柳长青说:“你说这个,用算盘也能干啊孩儿,同样是算个工资做个账目,一个算盘才几块钱,你却得用个上万块钱哩机器,脚比牛大,你说说,人家谁会用你啊孩儿?”
柳凌、柳侠、柳葳、猫儿,四个人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把计算机是怎么回事跟柳长青说明白,并且到最后还差点被他给绕进去。
家里其他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也都有和柳长青一样的担忧。
猫儿皱巴着脸想了半天,最后对柳长青说:“大爷爷,大学里头上课可自由,我要是考上大学,就一边学着计算机,一边再想法学一个实在哩技术,以后我毕业了,也肯定干个看得见摸得着、不论到啥时候都有人需要哩工作,你说这中不中?”
柳长青一下就踏实了很多。
常年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柳长青觉得自己做为长辈,有责任在关系到孩子们一辈子幸福的职业问题上把把关提个醒。
他知道猫儿是个有主见并且踏实的孩子,既然猫儿答应了要学个实在有用的专业,那他肯定能做到。
七月二十一号早上,柳侠和猫儿、怀琛一起离开了柳家岭,先回到荣泽。
怀琛嫌一个人开上千公里的路太累,把他的那辆车留在了望宁,让柳凌回去的时候开着,他和柳侠、猫儿乘一辆车。
柳侠和猫儿想让小蕤和他们一起去京都,小蕤没答应,他过完年后就没回过家几天,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哪儿都不想去。
柳侠和猫儿非常理解小蕤的心情,也就没再多说,反正如果小蕤以后不上学,虽然都可以去京都。
柳侠回到水文队还不到两个小时,张援朝就带着个人来了。
张援朝上次询问柳侠的现状,不是想自己停职跟柳侠一起干,而是想让他原来在一大队上班的侄子张一恒跟着柳侠。
张一恒,二十八岁,未婚,张援朝大哥的儿子。
当初,马千里刚刚把第三大队从樵云迁到荣泽的时候,张援朝曾找过马千里,想让当时待业在家的张一恒到三大队来,哪怕是合同工也可以,被马千里拒绝了。
马千里拒绝的理由很直白,荣泽离原城很近,总局很多领导都想把进不了总局机关和直属大队的亲戚朋友往三大队塞,马千里没答应,他不能开这个头,一旦开了,后面就没办法收拾了。
但马千里最终还是帮了张援朝这个老职工一把,他把张一恒安排进了一大队,正式工,张援朝为此非常感激马千里。
但现在,一大队乱成了一锅粥,领导层互相拆台,没有人把心思用在业务上,单位业务量一直在下滑;因为考勤和奖惩制度不合理,基层职工无视单位的规章制度,迟到早退旷工成了正常现象,从技术人员到施工队,谁都不愿意出外业,导致现在单位基本没有奖金和福利。
张一恒家是原城市区的,家庭条件一般,正在谈的女朋友也是原城的,他不想在信城继续那么不死不活地混着拿工资了,他不怕吃苦,想跟着柳侠多挣点奖金,为结婚做准备。
柳侠把当初跟高秋峰说的话又跟张援朝和张一恒说了一遍。
张援朝和张一恒都表示理解,就是总局直属大队,也不能保证所有人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工程,每个月都拿高额奖金。
柳侠感觉张一恒跟万建业有点像,话不多,言谈之间很实在,没什么花花肠子,应该是个不错的工人。
一回来就定下个熟练工,柳侠因为离开家而分外低落的情绪多少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