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视线模糊地望了一眼仓库乏善可陈的屋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自诞生以来难以忘怀的那些场景：最开始的片段总是围绕着一个沉稳优秀的小男孩，后面则总是有一个美丽的褐色长女子出现……

“肯特！”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肯特！你醒醒！”

“肯特，我是艾达！”

艾达？！

肯特茫然睁开眼睛，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摇晃，逐渐变得清晰——他还在仓库？刚刚这是睡了多久了？手里的香烟呢？

“艾达？你……”怎么来了？

后面几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只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根本无法吐出声音来。

肯特的目光从艾达身上移动到周围的几个纸人身上。背对着他的红男孩似乎正在汇报着这里的情况，其他人则警戒着周围的状况。

毫无疑问，是简墨派人来找他了。

一股无比苦涩的滋味爬上肯特的心头。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感激简墨竟然没有放弃他，还是该埋怨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艾达来到他的身边。

他长了张嘴，急切地想让他们赶快离开，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莫说说话，连呼吸都十分艰难。

快离开——

肯特眼睛焦急地看了看艾达，又看看大门口，示意她赶紧离开。

艾达虽然能看懂肯特的眼神，但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她摇摇头，伸出手，但又悬在半空没有放下，眼睛红红的。

肯特知道她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伸手抱他才不会碰到他的伤口，他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艾达的面前，即便是在咖登市那一次重伤也不及这一次。

艾达侧头抹了一下眼泪，忍着情绪：“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肯特张了张嘴，却引一串剧烈的咳喘，他的喉咙出细微的抽气，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艾达急忙道：“你别说话，我们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你需要治疗！！”

马上离开，一秒钟都不要耽误——

肯特瞪大了眼睛，眼里的话仿佛要从眼眶里汹涌泛滥出来。

艾达还没有反应，她身后的红男孩出一声压低的惊呼，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所有人都看向他。

红男孩转头看着艾达，抿了下嘴唇，有些不忍心地坦白：“我的异能不能使用了。有人对这里设置了异能禁区。”

异能禁区虽然是众所周知的异能，但是并不是什么大路货。往往一个大区的调查局的常备人员也不超过三十名。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一部分人会负责刑讯室和牢房的异能禁区设置，能够跟着小队在外面出任务并不多。一般只有在任务需要的时候，队长才会向局里申请调动使用异能禁区的异级协同。

肯特痛苦地闭上眼睛，晚了。

艾达见到肯特绝望的表情，又望了一眼地上刚刚被她从肯特手心拿走踩灭的香烟，顿时明白了肯特的原本的打算：如果他们没有到，对方调来了使用异能禁区的纸人，肯特就会点爆仓库，将所有的敌人都炸死。但他们到来了，肯特的原计划就无法进行。

纸人们都不傻子，虽然不及艾达对肯特的了解，但没多久也想到这一则。

红男孩上前道：“肯特，你再坚持一会。既然敌人设置的了异能禁区，他们也同样不能使用异能。我们几个身手还不错，只要能够坚持到援手赶到，就还有希望。”

其他纸人也都表示赞同，然后分头去找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

大门传来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轮子在轨道上摩擦出的声音，极为刺耳。

没有听见枪声，大概是为了避免引爆仓库里的□□。但是肉搏混战的声音同样将激烈的战况一点一滴的描绘出来。

纸人们一共只有六个人，敌人却是他们的十倍，甚至更多。

人数悬殊，纸人们借助地势，苦苦维持，却还是节节败退。

艾达听着越来越靠近的搏斗声，咬着嘴唇，再也不管伤口不伤口，紧紧抱着肯特，脸贴着脸，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她却听见肯特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道：“艾达，让、让简墨告、告诉休斯·约克——”

艾达有好几秒没再听到声音，但她不敢抬头，她怕自己一抬头就再也听不到肯特的声音。

果然，过了一会，她听见他用更细微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里昂暴露了。”